整整十日,她第一次知道女人也可以这样可怕,她们珠光宝气,却下流龌龊,她们给予她的只有羞辱和绝望的深渊。
她们厌倦了,反手将她卖给含怡馆。婢女来抓她手的时候,难堪的回忆如潮水般涌来,她不要,不要她们再碰她。
谢玿的目光洞悉一切,他温声安慰怀里的姑娘,道:
“姐姐们不是坏人,她们很温柔。”
“让姐姐们照顾你更衣沐浴,洗掉身上污浊,亦洗掉过去,你是我相府的嫡小姐,从今往后,无人再敢欺你。”
说罢唤人来为她沐浴更衣,谢玿则退出门外,隔着门道:
“我就在外面守着你。”
谢玿的话似有魔力一般,姑娘不抖了,渐渐放松下去。一旁的婢子见机上前,动作极其轻柔,生怕再吓着她。
水汽蒸腾,眼前的小姑娘倒真似个出水芙蓉一般,一双美眸羞中带怯,灵动非常。可细看去,那眼中却含着深深的忧郁,生生折了她的风采,添上几分死寂。
一切收拾妥当,谢玿亲自牵她去自己的院子,与主院毗邻,是曾经谢嬛住过的院子——棠容苑。
谢玿说,她是嫡小姐,自然同嫡小姐规格。
她躺在床上,睁大了一双眼盯着顶上青帐,烛火摇曳,她的手抓着锦衾,手指愈发收紧,关节发白。
才被她压下去的痛苦与恐惧被昏暗放大,她仿佛又听到那靡靡吟声。
烛火明灭,投在红帐上的影子错落庞大,群魔乱舞,少女惊恐万状,歇斯底里地尖叫,混杂在那些人长扬不尽的笑声中。
那些声音里带着兴奋与战栗:
“果然是小姐出身,与那些刁民养出的就是不一样!”
“啊——妹妹的皮肤真好,让人忍不住——嗯哼。”
“乖,不会把你怎么样的……”
……
“啊!”
一声尖锐的叫声划破夜空,带着无穷无尽的恐惧。
周围灯火亮了一片,相府中人猛地惊醒,慌忙起身去查看。
“啊!不要!不要!”
被子被人掀开,来人将尖叫挣扎的女孩抱进怀中,连声安慰道:
“好了好了,都过去了,义父会保护你。好了好了,不怕了,不怕了。”
女孩渐渐安静下来,她将头埋在谢玿胸口,压抑地哭了起来。
下人围在门口,正见姑娘趴在爷怀里痛哭,爷轻轻拍打着她的后背,柔声安慰着她。众人触景生情,眼眶有些湿润。
若是夫人还在,他们的孩子出生,亦是这般温馨的吧?他们的相爷,执念成魔。
翌日谢玿休沐,才用过早膳,便在书房作画。端明叩门入内,问道:
“爷,您找我?”
“那姑娘的来历、遭遇,查清楚。”
“是。”
端明往外走了两步,却又倒回来,对谢玿道:
“爷,我知道您心里难受,可她到底不是夫人,若您今后再看到一个神似夫人的,有了一个,就有一百个,一千个,您当如何?”
谢玿停了笔,对端明抱歉一笑道:
“端明,让你担心了。”
“我确实心中有愧,救下那姑娘确实是因此。然而我亦有自己的谋划,陛下不日便会问罪于我,不妨赌一赌陛下看到这张脸的反应,我押宝。”
端明愣住,谢玿冲他笑了笑道:
“就算不成功,你也陪我任性一回。”
端明只瞧得见那人笑起来的风华,他难抑心性,单膝跪地道:
“端明此生,想您所想,忧您所忧,伴您左右,永不背离。莫说一次,千千万万次,从一而终。”
谢玿眼里有了光彩,冲端明柔和一笑,他收留的少年,终于成长为他身后的大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