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才发现,血脉相连的父子之情,并不会因为不见面而有所减轻。
他欠弘晖的,已经无法弥补,唯一能做的,便是请高僧为弘晖做一场法事。
保佑他来生能投个好人家,一生平安喜乐,富贵无忧。
乌拉那拉敏柔跟在胤禛身后,默默陪伴。
等到了前院大门处,胤禛才道:
“我无事,你先回去休息吧,我看你眼下青黑,昨晚也没怎么睡好,你要好好保重身体,平安将咱们的孩子生下来。“
乌拉那拉敏柔点点头,
”王爷节哀,弘晖在天有灵,恐怕也不愿见爷为他伤神。“
胤禛挥了挥手。
乌拉那拉敏柔行了一个礼,而后转身离开。
书房内。
胤禛数次提笔,想要为弘晖画像,却怎么也想不起弘晖的样子。
他只记得前年弘晖满月时,那满身扎着银针的样子,小小一个,连脸都看不清。
胤禛将脸埋进手心里,久久不愿抬头。
他不是个好阿玛……
他曾那么厌恶额娘对他的冷漠,可他竟然对自己的儿子做了同样的事情。
这样的认知,让胤禛无法直视自己,更无法面对宜修。
……
胤禛离开后,宜修终于将怀中的孩子放下,她似乎恢复了平静。
帮弘晖换好衣服后,宜修抱着他的尸体放到灵堂之上。
此时青墨早已离去,东院大门紧闭。
因为弘晖是幼年夭折,所以府中不举办丧礼,他灵前供奉的炉子只有宜修主仆为他续香。
宜修不吃不喝,日夜守在灵堂前为弘晖烧纸钱诵经。
“主子,四天了,吃点东西吧?熬坏了身子阿哥会伤心的。”
临冬第六次端上热粥。
“弘晖已经死了。”
宜修面无表情道。
在弘晖失去呼吸后,她就清楚地知道,她的儿子已经不在了。
如果她真的疯了那该多好啊。
什么都不记得,什么都不用管,无忧无虑,无知无觉地过一辈子。
不用承受这样的剜心之痛。
她多希望那晚的雷霆直接将她劈死,让她跟弘晖融化在一块儿,母子连心。
她真想学苗佳氏,一了百了。
可是,如果不是姐姐当初给弘晖下毒,弘晖的身体何至于如此虚弱,仅仅一场风寒就要了他的命!
凭什么她的儿子死了,姐姐却能开开心心地怀上孩子?!
剪秋看着摇摇欲坠的宜修,终于忍不住,将苗太医临走前说的话讲给宜修听。
宜修难以置信地看着她:
“你是说?弘晖不是病死的?!”
剪秋红着眼眶道:
“阿哥虽一直身子弱,可是府医都说能养好,
阿哥生病前一天还能跑能跳,跟主子说说笑笑,怎么突然就病重昏迷了呢?其中一定有问题!
阿哥死得不明不白,还请主子保重身体,将此时查个水落石出,以告慰阿哥在天之灵!”
宜修愤怒得目眦尽裂,她看向正院的方向,声音里是浓得化不开的仇恨:
“除了她,还有谁会将我弘晖置之死地!”
临冬适时端上白粥劝道:
“主子,阿哥大仇未报,您不能先倒下啊。”
“你说的对!“
宜修端过碗,仰头将碗里的清粥喝个干净。
她要好好的,好好地,她要乌拉那拉敏柔也尝尝她今日的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