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年时动静有些大,他需要找个安全的、不被打扰的地方,来作为他从幼年期蜕变为成长期的巢穴。
下墓是黑瞎子的老本行了,“你师父不是不让你碰地下的事?”
以岁:“所以我是偷偷来的。”
黑瞎子耸耸肩:“行,现在下?你既然知道这里有墓,应该也清楚从哪里下去。”
“就从这里。”
以岁看向水潭,微微眯起眼,“要下水,现在天马上黑了,等明天天亮了再下去探探。”
“你是老板听你的,”黑瞎子应声,将带来的东西摆在岸边,麻利的捡柴火,燃起火堆。
他这时候倒是展现出来了一个专业盗墓人员的优秀素质,准备食物、准备睡袋、寻找防风的地方,甚至在岸边看了一会儿,估摸出了大概的墓地位置。
这是跟齐铁嘴学的,皮毛,不过也够用了。
以岁跟着他一起收拾,两人吃饱饭后,躺在睡袋上,听着水潭静谧的流水声,看深林的繁星。
“说真的。”
黑瞎子用牙签剔完牙,手指一弹,牙签飞走:“人嘛,生离死别,实在正常。”他笑了笑,黑眼镜下的那双眼睛的神色,却是淡而平静的,“不过,你现在还很小,才十几岁,看不开是正常的。”
“我只是说,要是这次没有收获,你也不要一直陷进去。”
“才十几岁?”以岁枕在自己胳膊上,偏过头,“你看起来也不大,二十出头。难不成你很大了?”
黑瞎子神秘一笑:“我可以当你老爹了。”
“……”以岁翻了个白眼,“我总会长大的,我还能长生不老呢,活几千年。”
黑瞎子哈哈大笑,显然是没有当真,笑够了,他说:“这么巧,我也是,不过没你能活,我也就活个几百岁吧。千年王八万年龟,你身上不不应该纹蛇,应该纹个大乌龟。”
以岁:“那你这只几百岁的小乌龟,不赶紧叫我爹爹。”
黑瞎子:“叫爹可以多给钱吗?可以一直花你的钱的话,我可以一直叫,我叫的还会很好听。”
轮不要脸皮,没人比得过他。
以岁语气平古无波,吐出一个字:“滚。”
黑瞎子乐得不行,觉得逗弄以岁很有意思。
他们都把彼此说的话当成了玩笑,谁也没想到,对方说的都是真的。
以岁:“我知道你在开解我,觉得我放不下。不过瞎子,我问你,要是有个对你而言非常非常重要的亲人,马上要病死了,你知道一个办法,或许能够救她,而你只需要付出一点代价,你要不要去尝试?”
黑瞎子沉默。
以岁从他的沉默中得知了答案。
“即便是最终失败了,又有什么关系呢?如果不去尝试,未来我一定会后悔,世人都说,后悔是穿肠毒药,也许我终将尝到‘后悔’的痛苦,但唯独不想在这件事上,学会后悔的滋味。”
二月红和丫头的教导不是白费,他们总是说,让他学会做人,学会人的情绪,让他心中不再空无一物,那他现在不就是在这样做么?
亲情、温暖、执念、悲伤、贪恋。
他的灵魂底色不再是一片苍白。
正因为情感稀薄,他才无比珍视每一个与他建立起情感羁绊的人。
他懂得世间生离死别,也努力让自己接受生离死别,但他接受的是拼尽全力挽留过后的分离,而不是麻木的冷眼看着,重要之人生命流逝。
“我明白了,”黑瞎子理解了他的话,换做是他,他也会这样做,如果能换回他的曾经,即便真的瞎了又怎么样?
不过,黑瞎子捕捉到了关键词:“你说得一点代价,指的是什么?”
以岁:“危险啊,墓地地下还不够危险的吗?就算是陈皮,每次回来身上多多少少都有伤。”
陈皮当了四爷之后,为了证明自己不是徒有虚名,下了个大墓回来,那次是重伤。
他身边的伙计都伤了,没有心腹守着,长沙暗处的敌人虎视眈眈。
陈皮谁也不信,强撑着一口气也不露出半点疲弱之色,以岁过去守了他三天,那家伙才放松下来,得了时间喘了口气。
黑瞎子:“你担心这个啊,放心好了,瞎子我靠谱的很。”
以岁:“当然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