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攻城，师娘昏厥，府中人死伤，府上也弄得一团糟。
以岁看了一圈，师父钟爱的海棠花、师娘养的长寿小龟、会产出美味食物的厨房、他时常赤脚走来走去的那条鹅卵石路……全都被破坏了。
全都…被破坏了。
以岁在厨房附近找到了自己画着q版蛇的专属小碗——小碗碎片。
他蹲下来看了几秒，一片片捡起来，挖了个坑，埋了起来，像一个小坟。
随后，以岁去了后院侧房的隔间里，这里也被炸药波及到了，里面晾晒的是几件戏服，其中一件，是以岁初次登台的时候，二月红亲手送给他的。
霸王别姬的虞姬戏服，在后面自刎戏之前，虞姬身上还披着一件淡黄色底子，嫩蓝色里子，外面绣着牡丹富贵花、边缘缝着黑色织金的披风。
这披风做出来，用的都是最贵最好的料子，以岁也用得最小心。
红府中人都知道，虽然现在小少爷长高，戏服小了，这披风也小了，但小少爷仍旧无比珍视，在这里放着是要等布店老板来保养的。
而现在，那件披风的衣摆被火星子燎出了几个洞，越珍贵的料子就越难修复，被糟蹋到这种程度的披风——就像是楚霸王死局，无法弥补了。
以岁摸着这件戏服披风，然后将之拿在手中，转身往红府外走去。
他全程没有说一句话。
在一片死寂的安静里，小银蛇已经开始心惊胆战了，它打了个哆嗦，蛇鳞已然炸了起来。
……
门外。
蛇潮已退。
围困红府的一千多人死了半数。
韩金刀纵然心痛，但也松了口气，那诡异的蛇潮总算是过去了……
长沙城真是诡异。
干完这一票就收手！
韩金刀：“人走了不要紧，目的已经达到了，咱们进红府！把他们的东西全都带走！”
夜色之下，蛇尸和人尸的血气弥漫。
因为黎明将至，而即将消失的冷月似乎也被染上了月色。
土匪们踏过同伴们的尸首，准备闯进红府大门的时候，那门吱呀一声，自己开了。
里面空荡荡的，只有几个横着的尸体。
屋檐上挂着残破的红灯笼，冷风一吹，烛火闪闪烁烁，无端端有些阴寒恐怖。
“这、这门自己开了……”有人颤声开口。
门内漆黑，宛如幽深洞口，就好似这里面不是人类居住地，更不是长沙富贵窝，而是栖息着残暴凶兽的巢穴。
一股令人汗毛直立的感觉从深深的门内传了出来，韩金刀的第六感开始疯狂报警！
他毫不犹豫的对着门内砰砰砰开了好几下枪。
里面没有反应，但他心却莫名更沉了，就在他想遵从直觉转身就走的时候，门里面突然传来刺耳的拖拽声，以及一道幽幽的唱词：
“大王啊…妾身岂肯牵累大王。此番出兵，倘有不利，且退往江东，再图后举……”
唱词的声音并未和正常唱戏一样掐着嗓子，而是用的原声，介于少年和青年之间的嗓音，因为空荡的回响，显得低沉而模糊。
像是阴森男鬼在耳边絮絮低语。
韩金刀心中的警惕已经拉满，也不再纠结，转身就跑，吼道：“退！！”
可谁料，刚刚退走的蛇潮再次从角落里涌出，比刚才虽然少了太多，但就正巧能拦住他们的去路。
他们被围困在了红府大门之前，韩金刀脸色发青，此刻他有种错觉，就好像他就是那被汉八将围杀，逃不走的楚霸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