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沙守军防卫军区。
陆建勋拿着上头的调令来到这里的时候，张启山的心腹之一张点山还没反应过来。
“您是说，您来接任长沙布防官？”他怀疑自己听错了。
陆建勋是张启山的政敌，他一直跟张启山不对付，不过在几年前的矿山事件中暂时被调走了，给张启山找事儿的次数才少了。
尤其是佛爷任职长沙布防官之后，大家都以为陆建勋已经消停。
没想到，佛爷这才走了几天？陆建勋就拿了调令过来。
陆建勋手指摸过张启山在军区的办公桌，然后堂而皇之的坐在了桌子后面的椅子上，往后一仰，双腿抬起，交叠搭在桌沿。
他挑挑眉，抬手：“不信？”
张点山合上调令，冷冷说：“恕我直言，若真是职务交接，上面也得先通知佛爷。还有，您说错了，这不是调令，这是职务暂代令。”
“陆军官，您还是那么爱开玩笑。”
陆建勋耸耸肩：“有差别么？佛爷身为长沙布防官，掌握一城的安危，自己却带副官跑了，只留下一个你主事。啧……上头对这件事颇为生气，派我来接手长沙城。”他忽的一笑，意有所指，“而且，万一佛爷出事回不来了呢？我这暂代令，不就成了调令了吗？”
“你——”
陆建勋的言外之意实在是太过明显，张点山深吸一口气，才忍住胸腔蓬勃的怒意，他将压在枪套上的手指挪下，在陆建勋饶有兴致的视线中，面无表情道：“感谢陆军官对佛爷的帮助，稍后等我确定了命令的真伪，会为您腾出另外的办公室。”
“你不错，”陆建勋见他对自己情绪掌控如此厉害，抚掌，“要不要离开张启山，跟着我干？我给你升职。”
张点山是跟着张启山一块从东北来的，负责帮他处理军区事务，忠心耿耿，自然不会背叛。
他瞥了眼陆建勋：“再次提醒您一句，代布防官陆先生，您没有给我升职的权力。”
语罢，他撩开帐篷直接离去。
离开帐篷的那瞬间，张点山神色骤然冷下。
佛爷外出虽然不是绝密，但也只有亲近的人知道，陆建勋为何会知晓，而且看样子，他是早就知道佛爷会外出北平，陪二爷去新月饭店。
他甚至早早做好了来这里代职的打算。
为什么佛爷的行踪会被预料到，为什么陆建勋要挑这个时间来军区，为什么……张点山的脚步忽的顿住，不知想到什么，后背一寒——
二爷夫人的病情加重，真的是巧合吗。
就好像，是为了将佛爷支走一样。
他错觉般感觉到这背后有人在操纵一切，不过这感觉一闪而逝。
张点山皱皱眉，眼下之计，还是赶紧和佛爷联系，让他或者是副官回来一趟。
而在他走之后，军帐内又进来一个人。
此人是军队普通士兵的打扮，眼底却冒着精明的光，他笑着说：“陆布防官，恭喜恭喜。”
陆建勋：“恭喜什么？八字没有一撇。王先生，我接了代布防官，那长沙城的责任就落在我身上了，现在这关头，长沙城出事，我也得跟着吃瓜落。你给个准话，你要做到什么程度？”
王先生，也就是汪德，微微一笑：“您是我们忠实的合作伙伴，我们自然不会让您陷入被上司责难的困境之中。您放心，最后所有的错处，只会由张启山一个人来背。”
“啊……”陆建勋站起来，拍了拍汪德的肩膀，感受着手底下肌肉的紧绷，他偏头道，“王先生，自己人，这么警惕干什么？容我问一句，您，身后站着的是谁呢，您的目的又是什么呢。”
汪德：“我想我们的合作里，并没有要把自己老底都掀开的约定。陆先生，你取权，我为利，合作互赢，君子之交。”
“这是自然。”陆建勋松手，做了个请的手势，“陆某静候王先生佳音。”
——
夜色渐深。
红府。
黑瞎子煎好的药放在厨房温着，以岁让他回院子里等自己，他还要陪会儿师娘。
把厨房里的人都遣走，以岁挽起袖子，在腕肘处消毒，用嘴巴和另一只手把皮筋绑好，等到血管浮现，他用针管扎了进去，开始抽血。
抽出来直接推到药碗里。
有些‘药材’还是新鲜的好，为了避免变质的可能性，以岁从来都是现抽现用。
他手法略有生疏，扎了几次才找准了感觉。
“别浪费，舔干净。”以岁看着胳膊上的残留血迹，对小银蛇说。
小银蛇可耻的脸红了，蛇信子小心贴在以岁皮肤上，舔干净了蛇主的赏赐。
一切处理完毕，以岁活动了下胳膊，行动半点都没有受到影响，他嘀咕道：“真是方便。”
血放了大半碗，他从砂锅里舀了半勺药，倒在碗里，意思意思混合了一下，等药味儿把腥气掩住大半，看不出是血的颜色后，他就罢了手。
卧房内，丫头靠在床头看书。
她有些困倦了，但还是撑着没睡，在等睡前的那碗药。
以岁端碗进来的时候，丫头看着他微微发白的脸色，咳嗽了几声，“小岁，不要那么累，师娘自己可以喝药的，你不用每次都亲自端过来。采薇她们将我照顾得很好了。”
以岁摇头：“我答应了师父的，会照顾师娘。”不端碗不进厨房，他没机会用自己给师娘续命。
丫头又说了他几句，开始喝药，喝的时候忍不住皱眉，剩下了约莫五分之一，伏在床边缓了缓反胃的感觉，吃了蜜饯压了压味道。
她推开碗：“喝不下了。”
看来得找个大夫帮忙调整下汤药味道了，以岁心想。他把碗放下，今日‘药材’放的多，摄入量比昨日还多些，师娘喝不完也没关系，“那您好好休息，我先回去了。”
丫头：“你也好好休息。”
以岁点头，无声退出房门，低声交代采薇等人守好夜，才回了自己的小院子。他把剩了点药的碗也端走了，找了个地方处理干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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稍等，还有一更，马上写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