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陈皮已经走远了。
以岁掂了掂糖葫芦,想象了下陈皮一瘸一拐绕路,一边骂一边给他买糖葫芦的画面。
感觉会很滑稽,他想。
以后少逗他一次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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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月红很快就知道了这件事。
他年轻时候下墓,也有仇家,第一反应是,或许是有人想害了丫头,也间接地杀了他。
于是开始私下查这件事。
结果却并非如此,簪子,只是个意外。
陈皮花了大价钱买来的玉石也查到了来源,的的确确长的不是地方,聚阴集煞之地,但是矿主不知道,就挖来当正常玉石卖出去。
只能说陈皮运道不好。
他不是故意的,更是一番孝心,二月红虽然生气,但也不至于真的怪他。
矿主赔了银子,惶恐万分的道歉,还奉上了干净玉石,求二月红高抬贵手,面子和歉礼做得足足的,加上大夫诊断过,因为以岁发现的及时,丫头身体并未受到影响,所以此事就算揭过。
新簪子做好,已经是二月末。
以岁亲手还给了师娘。
丫头道:“当时你说给师娘惊喜,原来是这种惊喜。”
以岁轻咳:“那时不确定,也不好说,怕吓到师娘……”
二月红也在,有大夫给他们把脉。
他对待丫头一向小心,往后半年,都得日日把脉。而之所以是‘他们’,是因为以岁也得这样——
他尝玉屑的事情,二月红知道了。
是黑瞎子告的密,美其名曰,花钱雇佣他的是二爷,他自然什么事都得给二爷汇报。
当时以岁在场,二月红听罢,脸色分明并未有太多变化,只是淡淡的扫了自己小弟子一眼。
就那一眼,以岁浑身的寒毛瞬间炸了起来。
此后,师娘只用被摸摸脉,他却每日要喝一大碗苦得人发慌的药汁用来长记性。
以岁:“师父,那这件事,是不是就算解决了?”
二月红颔首:“道歉礼已经收了,说到底,此事不能全怪矿主,红府不是不讲道理的地方。”
而且,用含阴煞毒气的玉石,当做正常玉石售卖的消息已经传了出去,对那位矿主的名声打击不小,已经有不少人去找他退货闹事了。
教训已然足够。
二月红解释了一番,瞥见小徒弟的动作,“小岁,不要偷偷把药汁倒进桌上盆栽里面。”
“……奥,”以岁垂头丧气,“知道了,师父。”
丫头掩唇一笑。
红府的生活重新归入平静。
转眼过了几日。
三月初,已入暮春。
一场春雨一场暖,春雷声阵阵,铺天盖地的黑云席卷而来。
轰隆隆——
豆大的雨水砸在地面的积水里,整个长沙都是一片雨潮弥漫的灰色。
矿场。
陈皮九爪勾的鲜血被雨水稀释,没入地面泥土里,再也看不见踪迹。
他脚下,矿主的尸体苍白如鬼,身上不断涌出鲜血,和他家人的尸体一起,汇成了一条血色溪水。
陈大给他撑着伞。
“舵主,都处理干净了。”
陈皮擦着九爪勾,点点头。
陈大犹豫:“就是恐怕瞒不住,现在,玉矿厂死人的消息,估计该知道的都知道了。二爷那边……”
陈皮不太在乎:“大不了再挨顿打。”
红府。
二月红手底下的人低着头匆匆进府,满脸凝重。
小草观察着府中的动向,一有风吹草动,她就会打听清楚,告诉以岁。
“小少爷,陈皮少爷,把玉矿厂一家都屠了。”
以岁练字的手忽的顿住,毛笔尖的墨汁逐渐汇聚。
滴答一声,砸在了练字纸上。
他拧眉,抬头看向窗外连绵的雨幕。
“这次恐怕真的要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