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听见师父笑了一声,似乎是在高兴。
以岁睁开眼。
二月红摸摸他的脑袋,掰开他的掌心,放了一颗糖,“很好,学会拒绝,这是奖励。”
“像是今天这种情况,如果吃饱了,就告诉师父师娘,不要在硬塞,知道吗?”
以岁垂眸看着掌心的糖块。
他刚才拒绝了师父。
但是没有挨打,而是得到了一个摸摸头,和一颗甜甜的糖。
以岁第一次清晰认知到,【主人】和【师父】是完全不一样的。
他对这个地方的信任感还很少,并不相信天上掉下来这么大的馅饼,会正好砸到他,但他愿意在这个地方待下去,直到被赶走的那天。
“知道了,师父。”
二月红又摸了摸他的脑袋,心中感叹。
虽然小徒弟拒绝他扎针的时候,仅仅说了声不要,身体连任何反抗的动作都没有,要完全教好任重道远,但就这声‘不要’,却比当年陈皮熟练掌握铁蛋子还让他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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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过两天,以岁适应了府中的生活,正式拜了师,跟着二月红学艺。
一开嗓子,二月红便十分惊喜,紧接着就摸了摸以岁的骨头,更是确定了这孩子就是天生该吃这碗饭的。
梨园有了继承人,二爷这几日很是高兴,还打发了人去齐八的盘口送了厚礼,谢他这一卦给他得了个好徒弟,请他过两天来府上吃饭。
齐八自然是乐呵呵的接受。
红府这边师慈徒孝。
另一边的陈皮在码头吐瓜子壳。
他今年十六,还是个半大小子,手底下功夫却极好,刚刚得了码头这边的地盘,听着手下人禀报这两天府里的事,他表情越发阴晴不定。
师父收徒弟也就算了,但是师娘竟然叫人告诉他,让他暂时别回家了,避免吓到小师弟。
知道的那是个买来的,不知道的还以为那小崽子来历多金贵!
忍气吞声从来不是陈皮的风格,嗑完手里的瓜子后,他拍拍身上沾的土,腰间的九爪勾泛着血腥气。
“舵主,您干嘛去?”
陈皮:“回去一趟。”
“那地窖里关着的……?”
陈皮头也不回:“一天杀一个,内脏剁碎了,做鱼饵钓鱼,头发长的塞石头里,网螃蟹。”
他停在红府前,刚准备抬脚进去,就被看门的拦了下来。
陈皮脸色一沉。
看门的满头大汗:“二爷说了,这两天您不能回去……”
陈皮:“师父呢?”
“二爷去梨园了。”
陈皮闻言没吭声,扭头走了,然后到拐角处一下跃上墙头,跳进了府内,避开人,走到自己的小院里。
他小院的隔壁,就是那值钱鬼的住的地方。
陈皮直接推开院门,冷眼望向院中。
院中是练功用的木桩,以岁正在站桩,大冬天里站出来一身汗。他刚来的时候,丫头给他拿的是陈皮小时候的衣服,现在他的衣服做好了,自然穿的是新衣。
浅绯色的料子,衬得小孩唇红齿白的,格外好看。
陈皮不可避免地怔了下,回神后嘀咕果然是南风馆出来的小崽子,长得有两把刷子。
以岁也看见了他,“你是谁?”
陈皮靠在门边上,“陈皮。”
以岁闻言从木桩上跳下来,喊了句:“师兄。”
陈皮阴恻恻:“一个被买来的下贱玩意儿,有资格叫我师兄?”
这话对以岁来说不痛不痒。
对于这个师兄,以岁是打心里羡慕的:“是没有师兄便宜,被师父捡来的,没有花钱。”如果当初捡走他的是师父,就好了。
陈皮一把掐住他的脖子,咬牙切齿:“你骂谁贱?”
以岁:“……”
他的新三观还在重塑期,二月红让他不要说谎,于是以岁非常认真的执行了师父说的话。
此刻他真心实意关切了句:“师兄,你是不是脑袋有问题。”
陈皮大怒:“你还骂我有病?!”
以岁:o-o
师父是个好人,可能是看出来师兄听不懂人话,所以才怜悯的把师兄捡回了家。
在以岁窒息前,陈皮猛地松开了他。
以岁脸色涨红,不住咳嗽。
陈皮却没放过他,拎着他的衣领,轻轻松松上了墙,带着以岁离开了红府。
去拿点心的丫鬟刚回来,就看见这一幕,呆了片刻,尖叫一声:“不好了!!以岁少爷被陈皮少爷偷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