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郎君非要叫我给他纳个妾室,这生辰八字便是那妾室的。回去我便将江半仙你的话说予他听!叫他彻底断了这个心思!”
那夫人喜上眉梢,给了江淼一锭赏银,又道,“江半仙果然神算,回去我定叫同我交好的那些夫人们都来这儿光顾你的生意!”
江淼欲言又止,“不,不必如此……”
“要的,一定要如此!我从前也不是没过人算卦,但找到的都是些圆滑世故的算命先生,那些臭老头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说得云里雾里我听都听不懂……若非妙漪姑娘告诉我,我还不知这临安城里竟有女子做这一行。江半仙,你瞧着便比那些老头儿靠谱多了!更何况咱们都是女子,在有些事上绝对都是一条心不是么?”
江淼:“……”
苏妙漪将那夫人送出了算命铺子,转头又折返回来,向江淼道喜,“江老板,恭喜恭喜。方才这位夫人在临安城里很能说得上话,有她替你宣传,你这铺子便再也不会门庭冷落了!恐怕明日就能迎来不少高门大户的夫人们呢……”
江淼只觉得眼前一黑,连苏妙漪后面说了什么都听不进去,满脑子都是那些难缠的夫人们在她耳边喋喋不休的画面。
“苏、妙、漪……”
江淼咬牙切齿,一把摘下自己头上的阴阳帽,直接朝苏妙漪砸了过去,“你存心的是不是?!”
苏妙漪侧身一躲,避开了那帽子,故作惊讶地,“江老板,我一番好心,你怎么生气了?”
“……我都说了我不要做生意,谁叫你把人带来?谁叫你搅了我的清静?!”
江淼直接从墙上抽了把桃木剑,咧嘴冷笑,惨白的脸色配上这幅表情,简直跟个女鬼似的,“老娘跟你同归于尽!”
苏妙漪大吃一惊,转头就跑。
这江淼看上去斯斯文文,说话都有气无力,没想到竟是个会发疯的!
二人围着柜台就转起了圈圈。
“江老板,江老板你冷静些……江淼!”
苏妙漪往柜台下一蹲,躲开了江淼横扫过来的桃木剑,“你与我要的东西,并不冲突,为何就不能坐下来好好谈一谈?”
“我弹你祖宗!”
“……”
苏妙漪终于跑累了,气喘吁吁地往江淼的躺椅上一靠,眼睁睁看着那桃木剑的剑尖戳到了自己双目前,“你不就是要清静么?我能还你清静,让你每日都躺在这儿,什么单都不用接,想做什么做什么,还有吃有喝!”
铺子里静了一会儿。
那桃木剑才缓缓朝后撤去,江淼阴沉着脸看她,“……丑话说在前头,这铺子是我师父的祖业,绝不能拱手让给别人。”
“不用,不用让给我。”
苏妙漪站了起来,拍拍柜台,又拍拍江淼的躺椅,“这一块仍是你的地盘,我只租用剩下的场地,包括外头那块空着的招牌。如此一来,我开我的书肆,你在书肆里继续摆你的卦摊,既不辜负你师父的遗愿,也能挡掉来算卦的客人,还你清静。每月我不仅给你租金,还供你吃住。来书肆找你算卦的人,你想接便接,你不想接,我替你打发,绝不给你添堵。如何?”
江淼手里转着桃木剑,脸色略微和缓,却还是不说话。
苏妙漪知道她动摇了,掀唇一笑,“我要富贵,你要清闲。江老板,你我合作,才是双赢。”
时临中夏,日头变得一天比一天长。
容府后花园的荷花开了满塘,到处都飘着清甜的荷香。
扶阳县主坐在临水的凉亭里,在棋盘上落下黑子,“听说,你盘下了府学对街的一间铺子做书肆,不日便要开业了。将书肆开在那儿,是你父亲的主意,还是你的?”
棋盘对面,苏妙漪低眉垂眼,就连脸上的笑瞧着也格外乖顺,“是我决定的。”
“哦?”
县主掀起眼看她,意味深长道,“如今临安城的书肆都奔着西子书院去了,为何你偏要选在府学?可是有什么别的缘由?”
苏妙漪支吾了两声,面露难色。
见她如此情状,扶阳县主眸里闪过些警惕和疑心,再开口时,她的声音已经冷了下来,“难道是因为……”
话音未落,亭外突然跑来一女使。
“县主!”
女使急匆匆地跑进凉亭,神色有些高兴,“刚刚汴京传来了消息,圣上下旨,振兴官学!咱们临安府学一马当先,不仅得了直取入仕的名额,竟然还请来了顾玄章顾大儒做教席!有顾大儒坐镇,往后这府学的门槛怕是都要被挤破咯——”
县主一愣,第一反应是为容玠的前程高兴,然后才想起不早不晚、偏偏这个时候在府学对面开书肆的苏妙漪。
她有些惊愕地收回视线,看向对面。
方才还讷讷不言的少女捏着手里的白子,眼笑眉舒,面上一片春风得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