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内氛围有点凝固，正在开车的陆松清从后视镜中瞥向后座一眼。
陆欢垂着小脑袋，板着一张脸，安静地坐在后面，不如来之前那般兴奋雀跃。
好像不太高兴。
陆松清想了想，终于问了出口，“欢欢，来之前我们是不是说好不能任性的，你这样，妈妈会觉得你很奇怪的好吗？突然间非要回家，你到底要做什么？”
秦烟:“……”
no no no。
勿cue。
陆欢抬头盯着陆松清，复又看了秦烟一眼，嘴唇微抿。
片刻后，才幽幽地说，“爸爸，不是我奇怪，是叶伯伯家里那个阿姨太虚伪了，你在的时候和你不在的时候，完全就是两幅样子。”
“嗯？”
陆松清挑眉，“她怎么就两副样子了？”
“我们去的时候，她说得好听，等你上楼以后，门一关，她就自己干自己的事去了，都不搭理我们的。”
陆欢撅了撅嘴，继续道：“刚才看你们快出来了，她又假装把零食塞给我，还假装要给我放动画片。”
“我只是小我又不傻，她需要表现的时候就把我拉出来，当道具一样，不需要表现的时候就把我们扔一旁当垃圾，那我不开心了为什么要在他家吃饭？”
听女儿说完，陆松清沉默几秒钟，随即笑了，“原来是这样。”
陆欢忿忿不平嘟囔着:“爸爸你笑什么？”
“没什么，只是觉得欢欢长大了，有自己的主见了。”
“……”
陆欢眨巴着大眼睛瞅着陆松清。
陆松清又说:“其实欢欢，不管她态度怎么样，不用纠结她是真诚还是虚伪，最主要一点是她给你的零食是真的，你获得利益就行了，别人怎么对你并不重要，明白吗？”
陆欢似懂非懂，但是也没反驳，只是低着头乖巧应道:“哦。”
“世界上很多人都是这样子的，别看他们对我很客气，那是因为我能给他们带来一定利益价值。”
“你要意识到，这个世界上的人不是围着我们转的，遇见逐利之徒，我就逐利，遇见真诚大爱之人，我就还以真诚之爱，不用纠结我是好是坏，他人以何心待我，我以何面目还之，不动应万动，心如明镜映照万物即可。”
陆松清一字一句地教诲，语气冷漠，仿佛早已习惯了这样勾心斗角尔虞我诈中生存，摸透了世间人性百态。
听了陆松清的话，陆欢若有所思。
良久，她才缓慢开口:“爸爸，我明白了。”
陆松清很欣慰，“你能明白就好。”
“可是我还是觉得她们这种人是走不长远的！”
陆欢皱紧秀气的小眉毛，依旧有些忿忿，“我遇见那么多人，虽然不是每个人都真心喜欢我，可也不像她，连演都演得那么假。”
陆松清笑了笑，没再说话。
回到家，车刚停稳，欢欢便打开门跑了下去，直接往厨房里冲。
陆松清无奈摇头。
“欢欢，记得要先洗手。”
“知道啦！”
陆欢的身影很快消失在眼前，陆松清下车，倚着门框望向厨房。
“欢欢那么小便让她见识到了成年人的虚伪，会不会影响到她的童真？”他喃喃自语，眼神略显飘忽不定。
“人都是从开始相信全是真的，慢慢开始觉得全都是假的，再后来发现有真有假，最后无所谓真假。”
一个温柔的声音忽然在陆松清耳畔传来，他愣怔回头，看见一抹纤细的身影。
背着光，轮廓模糊而朦胧。
她朝他浅笑，“社会有美好的一面，也有真实面，欢欢不能总活在象牙塔下吧。”
陆松清眸光微闪。
她笑起来，唇瓣嫣红，眼尾弯弯，仿佛有月牙般的弧度，清澈见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