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正德放下笔，抬头望着秦烟。
她站在那儿，低垂着脑袋，逆光，半张侧颜笼罩在阴影中，精致的轮廓显得朦胧而模糊，看起来格外柔和乖巧。
但这也只是看起来。
一介学生，天天早退算个什么事儿？
“你知道我叫你来是因为什么吗？”
蒋正德直奔主题，冷着一张脸，“每个星期五都早退，每天的晚自习也不上，秦烟，你已经高三，马上就要高考了，每天就这吊儿郎当的，像什么样子！”
“你还想不想高考了？有没有把高考当回事？别人都在安心备战，你倒好，成天围着一个男生转，不是早退就是不来上晚自习。”
“那人家邢峥学不学无所谓，人家父母有能力给他兜底，但是你呢？你奶奶供你读书容易吗？你却一心扑在谈恋爱上，我真不知道怎么说你好。”
蒋正德越说越激动，最后猛地一巴掌拍在桌子上。
桌面震荡发出清脆的声音，秦烟连忙认错。
“对不起主任。”
蒋正德深呼吸一口气，努力克制住怒火，继续教育:“听我说秦烟，你现在还太年轻，等以后有些社会经历了，你就懂得，现在谈恋爱是在耽误自己前程。”
“好好把心思放在学习上，争取考个好的大学，以后会有更好的前景。”
秦烟抿唇，“我知道了主任，我不会再围着邢峥转了。”
听到这话，蒋正德稍微松懈一丝表情。
“那从今天起，来上晚自习，也不早退，行吗？”
秦烟没说话。
这个她实在答应不了。
见状，蒋正德皱眉，“怎么？这个做不到？”
“抱歉，主任。”秦烟沉默一瞬后，缓缓开口。
蒋正德瞪她，“你和我道歉有什么用，该道歉的对象是你以后的人生，我就不明白了，你一个高三学生，已经成年了，怎么还分不清轻重缓急？你到底有什么事非逃课不可啊？”
“我奶奶生病住院了，需要钱。”
秦烟垂眸，嗓音压得极低，带着一丝颤动，“我必须去兼职才有钱交医药费给她治疗，不然她恐怕活不过两个月，我是一个孤儿，若没有奶奶我根本活不到今天，我不能放任她不管……”
蒋正德怔松。
臣无祖母无以至今日，祖母无臣无以终余年。
少女纤瘦的肩膀耷拉着，像是一碰就碎。
他看了许久。
终于叹了口气，“你看你，我就说你两句，你又和我卖惨。”
开学至今，秦烟一直早退、旷晚自习，蒋正德身为班主任，时刻关注班级动向，早就注意到了。
只不过碍于她成绩优异稳定，家庭条件又不好，所以才一直忍耐着没有说。
不过眼下没两个月就要高考了，这才忍不住找上她，希望她能够先把心放在学习上。
秦烟抬头，琉璃色眸子闪烁着亮晶晶的水泽，睫毛颤动间仿佛藏着千言万语。
“主任，如果有一天我不卖惨了，那我一定是惨到要卖了。”
“你你你你这孩子”蒋正德哑然。
这孩子咋说话的，弄得他都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了。
“唉，行了，那就这样吧，但你记得，不能把学习落下，成绩给我保持住。”蒋正德叮嘱。
“好的，主任，我不会把学习落下的。”
“去吧。”
蒋正德摆摆手，随后继续低头工作，处理堆积在桌面上的文件。
“这笔怎么回事，一点都整不利索，迟早去校门口那家文具店问问是不是以次充好。”
准备重新找支笔，一抬头便见秦烟还站在原地没动，蒋正德疑惑。
“你怎么还没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