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连她都这么说,自然有她的道理,林一鸣也不好继续多问。
但不论是她的态度和关珩的态度,都只说明了一个问题。
林一鸣看着被端上来的饭菜,同样也没有动作,在沉吟了一会儿方继续道,“你们不想让关总的病情被任何人知道,但是关小姐,”他抬起头来看她,俊朗清爽的五官带着属于成年男人的沉稳,但又似完全处于一个旁观者的角度提醒,“关总如今的情况是需要做透析才能勉强继续维持身体状况,照她这三天两头往医院跑的状态,现在还可以说是因为之前落水没有完全恢复,但时间长了再多的借口怕是也瞒不住。”女人红唇微抿,脸色也微微沉了沉。
她当然知道瞒不住。
所以关珩一直都在抓紧时间,而她也需要杜绝一切后患。
她抿唇沉默了一会儿,淡然的五官显得格外认真,“林医生,既然你作为我姑姑的主治大夫,救人是天职,那我可以很明确的告诉你,”言晏看着面前的男人,或许是第一次见面就留有不错的映像,也或许是他不顾违背规则选择告诉了她实情,所以就很容易给人一种值得信任的感觉,“我姑姑生病的事,知道的人越少对她来说就越安全。”
林一鸣微微一怔。
他不大明白她口中所说的这个安全是什么意思,却只是笑,低暖的嗓音带着徐徐的笑意,“那照关小姐这么说,比起你丈夫,你似乎更愿意选择相信我一点?”“这和信任无关,”她坐在椅子里,姿态举止是一贯的矜持和端庄,“我姑姑既然选择让你做她的主治医生,我想她已经提前对你做了足够的调查。”
比起相信他,不如说,她相信的其实是关珩。
不得不承认,关言晏确实是他这么多年见过的女人中,属于少有理智而坦然得自信的,坦然得可以在他面前毫不掩饰那份质疑,自信得相信自己的判断。
但这样的理智,在感情里面却也未必是件好事。
至少,在关珩的事上,她从未在任何人面前表现出过失态的情绪。
想到这里,林一鸣不由有些失落,而后又忽然觉得有点遗憾。
倘若她没有和聂南深结婚的话……呵,心底泛过一丝苦笑,但他很快收拾好情绪,“你放心,如果不是因为关总的侄女刚好是你,她病情的事情我也不会这么擅作主张告诉你。”他淡淡的笑了笑,保持着一贯的绅士礼貌,“至于其他人……这点职业操守我还是有的。”
听他肯这么说,言晏这才稍稍松了一口气。
不论是暗夜还是樊家,一旦对她姑姑有点动作,那么关珩如今的病情就是她最大的死穴。
而林一鸣这边也将会是最好的下手对象。
她没有心思多留,或者说她今天过来原本就是为了提醒他,然而正在她打算简单客套下便离开时,一道熟悉的声音就在身后响起,“夫人?”
言晏顿时觉得自己浑身都僵硬了。
她抬头,果然见到不远处的男人正抬腿朝他们这边走来,俊美清贵的五官无波无澜,一双暗沉的眸直直的落在她身上。林一鸣似也有些诧异,但还是镇定自若的笑道,“好巧,聂总也来这里吃饭?”
乔秘书就跟在男人身后,闻言,这才朝她家夫人对面坐着的男人看了过去。
或者说,其实他们在刚进来的时候就看到了。
给人一种很清爽的感觉,眉宇沉稳儒雅,却并不犀利,浑身都透着礼貌且绅士的姿态。
唔……在这种格调不高,又是挨着路边的餐厅,光天化日下也算是合乎情理的。
于是她下意识去看自家老板。
聂南深神情依旧没什么变化,挨着言晏就坐了下来,那副姿态似乎俨然忘了在场还有其他人,手臂顺势就圈住了女人柔软的腰肢,薄唇噙着无声无息的笑意,“不是说今天要去学校?”
“嗯,临时请了假。”言晏看着男人柔和的眉目,自然的问,“你怎么会在这里?”他的公司也不在这附近。
似是担心她误会,乔秘书适时的开口解释,微笑道,“聂总今天正好需要去医院探望一个客户,路过时正好见到您的车,就顺便进来看看。”
她今天确实是开车出来的,没有叫陈叔。
那只桌子下的手指不由缓缓握紧。
是巧合,还是……
“手怎么这么凉,”聂南深牵过她的手,放在手心像是在把玩,低低缓和的笑声从喉尖溢出,“约了朋友,不给我介绍一下?”
说着他才抬起头,看向那坐在他们对面波澜不惊的男人。
那语气听上去是在好奇,但细听又好似只是随口一问,气度闲适从容,带着骨子里的倨傲矜贵,眉宇间的冷漠淡然在和他身旁女人谈话时的神情截然不同。虽说这段时间新闻上一直有在议论关于他们要举办婚礼的事,但两个当事人始终都没有正面回应过。
如今看上去,林一鸣才终于有了那么点切实的感觉。
言晏一时有些摸不清他的态度,抿了抿唇,“他是……”
对面的男人已经朝聂南深伸出了手,“林一鸣,”礼貌而不失风度的笑,“聂总,我想我们之前有见过。”
聂南深却只是挑眉,薄唇带着点儿若有似无的笑意,“是么?”
那态度,简直连敷衍都算不上了。
林一鸣的视线落在男人握在她腰间的那只手上,心底有些失笑。
男人对男人,有时候就像女人看女人一样,虽然他并没有从男人眼中看出对待情敌的那种敌意,但聂南深明显的不待见他。
或者说,是不待见出现在她身边的任何一个男人。
他忽然想起,两年前第一次见他的时候,聂南深似乎也是这个态度。
只不过如今那张英俊的五官显得更加成熟和沉稳了,所有情绪都隐匿在了湛黑暗沉得不见底的眼眸里。
见聂南深没有要握手的意思,林一鸣也不尴尬,只是收回手淡淡的朝那始终没怎么开过口的女人道,“关小姐,刚才医院已经来了电话,正好聂总也在,那今天这顿饭算是我请,我就先失陪了。”
言晏皱了皱眉,还没开口,就听身侧的男人嗓音温淡的开腔,“可今天原本是你们的饭局,”他侧过脸,薄唇正好擦过女人细软的发,亲昵暧昧的语调,“看上去好像是我打扰了?”那只手始终落在她腰间,不松不紧,却正好将她整个人都往他怀中带了些,唇畔噙着不深不浅刚好合适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