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东海之畔,如同命中注定的一般,李相夷遇见了笛飞声。
笛飞声一生别无所求,但求与李相夷一战。
只可惜当年被李相夷的姑娘揍了一顿,在金鸳盟不敢出门。
可笛飞声在李相夷面前并没有觉得他丢脸了,反而理直气壮:“当年我与尊夫人确是偶遇,我体内有一种痋虫,尊夫人却携带万痋至尊业火痋招摇过市,我被痋虫所困,一时无法行动,自如之后无法接受这样的困境,便挟持尊夫人于东海之上。没想到尊夫人武艺一般,被我掠走怕掉入海中不敢控制痋虫,一落地便将我揍了一顿,”他看着李相夷,恶狠狠的说道:“鼻青脸肿!”
李相夷回想起他的姑娘当年那让人又气又恼却都拿她没辙的模样,竟第一次在儿子面前笑了起来。
笛飞声气急败坏,这个世界上,坏人太多了,他感受到了世界深深的恶意!
李相夷笑完,便对笛飞声说道:“别那么生气,当年…我家夫人还为你解了痋虫,让你有机会报仇,且如今武功大进,你该感谢她。”
笛飞声沉默了半晌,才不情不愿的说道:“好吧,我感谢她。如果你今日与我一战,我便更加感谢她!”
李相夷低头摸摸孩子的头,角丽谯上前几步,娇笑着说道:“李门主,李门主不认识我…”
“角大美女嘛,还是云彼丘的红颜知己。”李相夷随口说道。
角丽谯脸色一僵,小心翼翼的看向笛飞声,又赶紧跟李相夷抱屈:“没有,绝对没有,李门主,我这种美人,在江湖中有几个追求者很正常,但云彼丘是谁呀,如果不是因为李门主,我连他是谁什么玩意儿都不知道!李门主,他谋害您,可和我一点儿关系都没有。”
李相夷笑了,仿佛这人生的最后一段时间,他终于能放开心胸的笑一笑了,他温声对角丽谯说道:“堂妹,你别紧张,我自然相信你不会。来,这是你侄儿,我与你家尊上有事相商,作为姑姑,你可得照顾好你唯一的侄儿。”
角丽谯一愣,她没想到李相夷不仅知道她,还如此相信她,把他的唯一的儿子都交到她手里。
只是此时的角丽谯确实不敢做什么错事,一则同为南胤人,她从小就被万圣道小公主打怕了,本来她是心怀怨念的,但祭司都站在小公主那边,她有什么办法?何况一开始她不明白,她才是南胤皇室血脉,为何祭司非要捧那骄纵任性的小公主,可后来被打好多次之后,小公主竟让她叫嫂子,长嫂为母,所以才总教训她。
离了大谱,角丽谯恨死小公主了,却在知道小公主惨死之后,莫名哭了好几次。
二则,便是她这位堂哥。
堂哥是江湖之主,她也算是个公主郡主,地位水涨船高,实际受了不少恩惠。
她角丽谯,不会伤害一个孩子的。
这个孩子,是她最后的血亲了。
她已经知道,李相夷身中碧茶之毒,世间无解,也没有时间解了。
他会强撑到这里,只是为了唯一的儿子。
这事,她还不敢告诉尊上,她怕尊上一怒之下做出什么,如果在这样的情况下危害到…主上和少主,她角丽谯作为南胤血脉,万死难辞其咎!
李相夷低下头,告诉李愿兮:“愿兮,这是姑姑,你跟姑姑去休息,爹和你笛叔叔叙叙旧。”
李愿兮拉袖子的习惯不知道是从哪里学来的,他小声问着他心中无所不能的父亲:“爹爹,我们安全了吗?一切都结束了吗?”
李相夷点点头:“没事了,晚些时候,我们就去找你封姨。”
李愿兮的父亲无所不能,所以父亲说什么,李愿兮都相信。
父亲说没有危险了,安全了,一切都结束了,他就安心的不打扰父亲,跟着姑姑去休息了。
他还是个孩子,他会怕,但是从事发到结束,小孩儿都没有像正常的孩子一样,发出惊恐的尖叫不敢置信的哭喊,也没有流下一滴眼泪。
李愿兮怕,如果他害怕,父亲分心照顾他,万一受伤怎么办?
李愿兮的父亲是天下第一,他无所不能,受伤已经是李愿兮心中底线。
李相夷和笛飞声打了一场,酣畅淋漓。
少师断,吻颈碎,李相夷落入东海,尸骨无存。
笛飞声身受重伤,但却保留下一条小命。
之后,角丽谯打着新一任天下第一笛飞声的名号,光明正大的去了南胤,将南胤最后的少主亲手交到了封情手中。
再后来,发生了什么呢?
李愿兮不敢说,不敢说自己犯下了多大的杀劫,甚至连累封姨受天罚之苦,灰飞烟灭。
他沉默了好久,才说道:“后来,伯伯身体好了,掀了江湖,入了朝堂,坐上了龙椅,想封我为太子,我不想做,就跟封姨哭,封姨心疼我,就把我送出来,送到一个有爹爹的世界。”
李莲花听到这些,深深吸了一口气。
他不是没有心理准备,不管他做了什么,四顾门那些人都要反他的。
从在李相夷“死后”瓜分“遗产”,到李相夷正常活着,于是竟然用了那么多年时间,策划了一场货真价实的“谋反”。
李莲花喝了口水,压下了心里涩意。
然后才看下李愿兮,柔声说道:“这些年,吃了很多苦,受了很多委屈吧?”
有的小孩子其实是很坚强,什么苦难都折磨不到他的精神与灵魂。
但如果长辈温柔的问了一句,就能让小孩儿…哭成小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