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敢在雨中小声抽泣,两只眼睛红得跟兔子不相上下。也许是伤势过于严重,他慢慢失去了知觉,感觉不到身上的疼痛……
血与雨水混杂在一起,顺着他跪坐的姿势流向四面八方,那场景赫然惊悚,可当事人仅是抠动手指,似乎在考虑怎么讨饶合适。
沈凌云凑近垂眸,只见小修闻背后的衣服已经跟皮肉粘在了一起,雨水打湿衣衫,透过衣裳也能看见里面的惨状。
一盏茶功夫过去,血水在他身下越积越多,修闻停止抽噎,像是见到了什么新奇玩意儿。他眨巴眼睛,伸手推挤血水,似乎是想把它们推到远处。
他自己弄了会儿,见推不开血水,便叹了口气继续哭。红肿的眼睛已经很难睁开,他还偏用脏手抹它,没过一会儿眼睛便疼得更加厉害了。
渐渐的,小修闻敛起神色,手也不再乱碰,就这么老老实实地跪着。
沈凌云意识到不对劲后,便上前仔细查看他的情况,但由于碰不到对方,他根本找不出问题出在哪里。
修闻摊开手,看看血肉模糊的掌心,嘴唇一抿,又放下了。
小小的身影在雨里显得非常孤寂落寞。
沈凌云突然有种说不出的感觉,他想安慰对方,但话到嘴边却一点也说不出来。
后半夜的时候,修闻开始发烧,整个人浑浑噩噩,意识模糊。他强撑意识四处张望一番,见四下无人,才敢挪动僵硬的身子,趴倒在雨水里休息。
他刚闭上眼,就昏睡过去。
沈凌云守了他一夜。
清晨,开门的小厮见状连忙将他叫醒,急切道:“大少爷你不能睡!要是被老爷看见,他肯定会打死你!”
迷迷糊糊听到“死”字,修闻便只能强忍倦意起身,他摇摇晃晃地跪着,面色惨白,整个人显得无比虚弱。
手心,后背,臀部的伤在雨水的侵蚀下变得溃烂,稍微碰一下就会掉一层皮,血流不止,可这小孩儿像是没感觉的木头一样,硬是一声没吭。
沈凌云蹲在一边道:“你要是累就趴着,没人看见。”
小修闻动也不动,双目无神,全然没有往日的气焰。
“阿闻,待会儿抱好你爹娘的腿,服个软。”
小修闻听不到。
沈凌云见不得他这副模样,下意识就去戳他的掌心,没想到这一次却没有落空,而是硬生生地将一块皮给戳了下来。沈凌云当即愣住,不知所措地看向修闻。
小修闻嘴巴一瘪,没低头,而是弯起手指捂住那处伤口,然而血还在流,这一举动根本无济于事……
沈凌云以为自己能触碰到对方了,连忙就要将他抱起来,没成想又落了个空。
昨日的暴雨加上今日的暴晒,一连两种极端天气将修闻的意识剥离殆尽。他苦苦撑起眼皮,好不容易等到父亲从院子里路过,便耗尽所有力气哭道:“爹!我不敢了……”
这声音极其沙哑,极其凄惨……
可修父像是没听见似的,头也不回地大步离开了。
这一声讨饶耗费修闻太多力气,在父亲消失后,他便猛地栽倒在地,呼吸微弱。
可即使这样也没人敢上前扶他,生怕自己会被连累责罚。
目睹一切的宋词站在门边,冷着脸色注视地上动也不动的人,大约十几秒过去,他什么话都没说,转身就进了屋。
沈凌云终于意识到了不对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