挽月郡主。
谢皎月想起那道温润的女声。
她不欲以最坏的猜想去揣测人心,也不想冤枉了这位在御花园救了她的人。
可是谢皎月又不得不多想。
她会忍不住想,陷害她的是不是就是这位挽月郡主。
也会忍不住想她对她说心悦序淮阳是不是真的。
次日一早,谢皎月刚醒,忍冬守在她床前道:
“姑娘,今日是新年第一天,是府里的家宴。”
“奴婢伺候姑娘洗漱吧,若是去晚了,恐夫人怪罪。”
谢皎月听见忍冬的话,心不在焉地想,即便她按时去了,也是会被怪罪的。
她的存在便是值得怪罪的存在。
忍冬和阿四合力扶着谢皎月坐在轮椅上,去正厅的路上,谢皎月道:
“忍冬,你再寻一些人出去找找知秋。”
知秋只是一个丫鬟,一个丫鬟消失这么久,总让她心里有些不好的预感。
忍冬道了一声是。
跟在一旁的阿四抬头看了一眼坐在轮椅里的姑娘。
这高门大户里,多的是把奴才当蝼蚁的人,打杀发卖都是常有的事,哪会像二姑娘一样,问了一遍又一遍。
阿四当真觉得,这位二姑娘与府里其他的主子都不一样。
若是她尽心伺候这位二姑娘,得了二姑娘赏识,那也算是有主子护着她了。
“二姑娘。”
阿四上前,对着谢皎月低声道:“昨日四姑娘闹着自尽,话里话外地辱骂姑娘,夫人回来宽慰了四姑娘许久,虽然昨个夜里消停了,但是宴上,姑娘还是当心着些。”
谢皎月明白她的意思,等会儿谢新月定然是要像她发难的。
可就算没有昨个儿的事,她与谢新月就能平和地在一张桌子上吃饭吗?
不。
不会的。
谢新月无论如何也会寻着由头找她的麻烦,她恨不得把她赶出相府,恨不得她去死。
“你为何要与我说这些?”
谢皎月淡淡道。
“奴婢是姑娘院子里的人,为姑娘分忧是奴婢的本分。”
在场的三人都不是蠢人,谢皎月和忍冬都明白了她的意思。
忍冬道:
“奴婢也愿为姑娘分忧。”
谢皎月握着汤婆子的手一顿,她明白这两个丫鬟的意思。
她们在向她表忠心,在向她寻求庇佑,但她一个短命之人又能庇佑得了她们几时呢?
过了许久,谢皎月才道:
“只要我活着一日,我便护着你们一日。”
若是她死了,便在死前寻个法子,找谢夫人拿来二人的卖身契,放二人自由。
到了正厅,谢皎月还是坐在轮椅上的。
她眼前一片黑沉,自然没有看见她的祖父坐在高座之上。
身后的忍冬对着上面的谢相,跪在地上道:
“奴婢见过相爷。”
谢皎月顿时知晓,她的祖父在她前面。
她恭敬道:
“皎月见过祖父。”
谢相冷冷地看着她道:
“你的母亲便是如此教你的?教你坐在轮椅上行礼?”
谢皎月顿在原地,过了好半晌才看向谢相的方向。
明明她什么也看不见,但是她脑子里却勾勒出了一副清瘦的老人高高在上地坐在高座之上等着她行礼的模样。
“祖父既知我坐的轮椅,不是寻常椅子,又何苦为难皎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