窦临忽然想到了第一次见宋清如的时候,梳着厚厚的直刘海,一张精致的小脸怯生生的藏在人群里,偷偷看着老师弹钢琴。
那时的窦临就下定决心一定要守在她身边,哪怕一辈子她都不知道自己的心意。
他笑了笑,哄小孩儿一般说:“要是你怕不好看,就剪个刘海吧?其实你直刘海也很好看……”窦临还没说完,话就被凝噎在了喉咙里。
宋清如在看自己的左手。
左手上缠绕着厚厚的夹板与纱布,她眼里是微微的诧异,看着窦临却不知该问什么。
窦临迟疑了一下,慌忙解释:“会好的,就只是……”
“只是,没办法再弹琴了对么?”
沈砚凝噎在那里,一动不动。
他的心刺痛,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些什么,似乎只能看着宋清如失去她最珍贵的东西。
孩子,钢琴,爱人……
全都失去了。
人在失去所有的时候会是什么样的呢?疯狂、哭喊、怨恨、歇斯底里?
可是,没有,这些宋清如都没有。
她只是无措的不知道该把视线放在哪里,最后只能闭上眼,重新缩回被子里,仿佛缩回了那个小小的壳子里。
“窦临,你走吧,我想睡一会儿。”
窦临咬了咬牙,浑身都在颤抖。
是啊,当年那个甜蜜美好的女孩儿,怎么就被折磨成这样的体无完肤?
她应该是有很好的、灿烂的未来的。
他喟叹一声,不动声色的抹掉了眼泪,然后放下手里的碗筷,封存好一切,安静的离开了。
宋清如感觉到了银的到来。
银站在床边,头一次在那样寡冷的面容上看见慌张和愧疚。
“对不起,我去找怎么延长你寿命的方式了。”
她缓缓开口,温和至极:“没关系的,你没有保护我的义务。”
银眼里闪过疼,他没有保护她的义务,但他想保护她,不是因为义务。
但是为什么,还是……错过了呢?
“银,我当时交换的不是只有我的寿命吗?”宋清如露出一张死气沉沉的眼眸,天真的问:“可为什么,我的一切都没有了?”
外面是一片刺眼明亮的白,可宋清如看过去却只有满眼的黑。
她忽然笑了,笑自己问出的这个问题有多愚蠢。
人生来死去都是一无所有的,大概一切都在告诉她,离开他,离开沈砚。
她没有做,所以,报应来了。
“外面好黑啊,什么都看不见了。”
银闭上眼睛,他没有眼泪,可不知道为什么有什么灼热的东西在眼里打转。
“我带你走吧,宋清如,带你去看雪山。”
雪山?
宋清如忽然笑了,脑中闪过许多许多的画面。
不知想到了什么,她唇角绽出似笑非笑的美好,最终叹息了一声。
说: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