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子送田淑云到大门外,本打算回来整一顿康淑君,却不料田淑云骂了一句:“华子,你他妈最不是人!”
华子不由得拉住她连连道歉:“田大姐,去年的事是我不对。不该打你一嘴巴。实在对不起,我送你回家。”
田淑云:“那件事已经过去了。你拉偏架。我正要好好骂她一顿!”
华子:“今天的事,你没看她那肚子啊?她可是个不要脸的娘们,真要有点啥事儿还不讹上你?蘑菇崴子屯儿现在是康家的天下。还是少惹他们。我猜,明天你们的扑克局就得散。”
田淑云:“你要这么说,我心里敞亮多了。不散我也不玩儿了。我要是有个孩子,才不出来惹这气生。”
“你们结婚这么多年……”
田淑云:“我俩当年在靠山屯儿请老仙儿被红卫兵抓住了。他被打坏了。”
“后来没治好?”
田淑云:“哪有钱治?我打听不少偏方,都没用。”
华子没敢再跟田淑云许愿,许愿还愿他还得搭钱。现在华子卖药材的钱也没几个了。
把田淑云送回家,华子下西岗子准备往集体户走。四面看风景,看见岗子南面冰封的沼泽地上一个人影匆匆跑进冰面边上的芦苇柳条棵子里去了。
看样子是梁老小儿,这小子鬼鬼祟祟的干什么呢?
扑克局让康淑君搅散了,华子无处可去。百无聊赖,把院子里的活物委托给柳二妞,自己骑车进县城了。早在他去回收站攒自行车的时候就听说德化县城北门外有个黑市。平常买不到的东西在那里都能买到,平常卖不出去的在那里都能卖上好价钱。
县城北门外本来是个叫笸箩店的小村,后来越发展越大,竟然一直延伸到德化老县城北门下面。
生产队分的黄黏米小豆绿豆他不爱吃,奖励的谷子黄豆都不少。都得琢磨卖出去。
在笸箩店华子骑着自行车转了两圈儿,除了来往的行人根本没有做买卖的。他妈的,难怪这地方叫笸箩店,道路都是大圈儿套小圈儿的。
“哎,那骑车子的。是华子吗?”声音很熟悉。
华子下了自行车,回头看。一个穿军大衣的向他走过来,是满自由!
“你小子,怎么到这儿来啦?”
华子:“哈哈哈,没想到在这儿遇上你满碎嘴子了。你咋到这儿来了?”
“嘿嘿,求财呗。”
华子悄悄跟他说:“我听说这里有黑市,想卖点黄米小豆。”
“你个棒槌傻不愣。大白天找黑市,要死啊。走,哥哥请你喝两口儿。”
“我天,下馆子。你发财啦?”
“跟我走。”
他把华子领进一幢破瓦房里。看样子就是普通住家,可是满自由坐到凳子上就要酒要菜。给那大嫂一张大团结。
“你这是?”
满自由:“私人小饭馆儿。实惠,好吃,方便!”
华子不由得问:“哥们儿,你干啥发的财?”
“不瞒你说,投机倒把,啥赚钱弄啥。你看看!”他掀开大衣衣襟,露出两把黄烟!
他神秘的跟我说:“这玩意儿一斤就赚一块钱!我昨晚卖了十三斤!”
“这么赚钱!我他妈要不是学大夫,我……”
满自由:“你要有东西出手,得晚上来。还得有托底,一旦让民兵抓住就得破财。”
华子诡异地一笑:“你就是我托底呀。这把戏我十几岁就玩儿。拉拉手?”
满自由一拍桌子:“没说的呀!我说你在蘑菇崴子屯儿搞几个娘们了。”
华子又叹了口气:“你们走了我就没心思玩儿了。孤军奋战,又怕那些穷娘们粘上我,一个没搞。”
“你放屁。那个白凌云能放过你?”
“那是她搞我!”
哈哈哈……
出乎华子的意料,卖给供销社六毛钱一斤的小豆,拿到黑市就一块二!黄米一斤一块!
康富这长假放得太好了!白天装作串门子,收小豆、绿豆、黄米,晚上悄悄骑上自行车奔笸箩店跟满自由接头!
进了笸箩店,华子的眼界大开!此时的他才真正明白命运对他是多么的眷顾。蘑菇崴子屯儿和外面的世界比是多么的宝贵。
在蘑菇崴子屯儿人们习以为常吃饭了吃腻了的苞米面儿,外面的人根本吃不到,甚至连窝头都吃不饱。至于小米、白面就更加金贵。在母猪河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可是在县城边上的笸箩店没有不值钱的东西!
外面的世界,哪怕是种粮的农民也只能忙时吃干闲时吃稀,而蘑菇崴子屯儿没听说谁家挨饿。蘑菇崴子屯儿分豆油论斤,笸箩店卖豆油论两;华子基本告别了黄豆汤,除了白菜土豆,鸡蛋已经很常见,偶尔有鱼有山野菜,在笸箩店这些东西对很多人都只是传说。
难怪满自由那么牛,黑市虽然很危险,可是黑市上的钱简直就是不尽长江滚滚来!
华子不再惦记宽城的老房子了,都交给师姑。有了这种黑市,一切都将应有尽有!
社会的匮乏和大山旮旯的丰饶让华子大展身手……
黑市就是黑,价格黑,买卖黑,再赚钱的东西都得一点一点出手,绝不敢大张旗鼓。
华子的自行车每次出动,除了他本人,自行车货架子上也只能装二三十斤东西。山路既险且远,人力有时而尽;明目张胆就是自找麻烦……
和满自由分手两年多,转瞬之间成了笸箩店黑市双侠。
笸箩店成了他俩的金叵箩聚宝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