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哗啦!”
一盆冷水兜头浇下,南雪音猛地惊醒过来。
她下意识地挣扎,然而脖子、四肢都被沉重铁链紧紧绑着,随着她的动作,粗砺的铁器摩擦过她的肌肤,钻心的疼。
更疼的是后背和前胸,各种各样的伤势交错遍布,一片血肉模糊。
她仍在大理寺狱中,一个狭小逼仄的牢房,这儿无处不充斥着她身上散发的浓郁血腥味。
“怪不得敢来杀人,原来有这么特别的体质,受了伤愈合得这么快!可即便如此,你也扛不住咱们大理寺狱的酷刑!”狱吏头儿冷笑连连。
南雪音左右小腿,铁鞭和铁箭留下的伤早已经痊愈,皮肤间看不出任何痕迹。
但是正如汉子所言,酷刑过于漫长,她的伤势才刚愈合,却又再度受损开裂,长此以往,再特殊的体质也快要扛不过去,南雪音可以感觉到愈合的速度越来越慢。
这是她第二次疼得昏迷过去,又被冷水泼醒。
现在,因为伤得实在太重,她的身体已经不再自行愈合。
“从头到尾,半个字都没说,这周率倒是条汉子!”方脸汉子禁不住发出感慨。
虽然南雪音的人皮面具破损了,但到处都是伤口和血渍,所以他们并未怀疑她的真实身份,依旧只当她是周率。
狱吏头儿冷哼,“你当铁骨铮铮是好事儿?”
他恶声恶气道:“该动的刑都动了,还是一句话不肯说,是硬骨头,可这也太硬了。既然问不出来,那也没什么可问的了,直接杀了吧!”
说话声音落在南雪音的耳边,忽近忽远,刚才她的耳朵被鞭子抽到,流了血,听得不是那么清楚,不过他将“杀了”两个字咬得很重,她听清了。
啊,所以是她想错了。
他们是会杀她的。
南雪音保持着沉默,缓慢而又艰难地呼吸。
其实死不死的,她没那么害怕,替萧鸣玉卖命这些年,她无数次与死亡擦肩而过,早已经准备好迎接自己的死亡了。
也谈不上怨恨什么人,任何任务都会出现纰漏,以往端王府其他杀手惨死之事多如牛毛。
奉都情况复杂,今日暗杀计划也过于匆忙,兴许是萧鸣玉或是乌坠那边遇到了更紧急的状况——他们总不至于不来接应她。
“能伤口自愈,是不是,”狱吏头儿说着,从桌上挑了把斧子,在手上掂量两下,“那就试试看,砍掉了脑袋,是不是还会长出个新的来!”
说着,将斧子递给方脸汉子,“你,去!”
汉子一愣,战战兢兢不敢接,“头儿,真要杀了吗?不再问问了?要不禀报一下于大人他们……”
“我说,杀了!”狱吏头儿不留情地打断他。
“要是让他再去受审,问不出什么,咱们都得挨罚。不如说,在咱们初审的时候他就死了,那么这事儿也就断在这里,有什么过错,什么罪责,全由他周率一个人背了去!”
方脸汉子不敢反抗,也觉得这话颇有几分道理。
他认命地接过了斧柄,深吸口气,一步步走近。
南雪音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
一开始,她想过会有人赶来救她,总频繁望向门口,好像是期待萧鸣玉破门而入,身边站着乌坠,焦急而又坚定地大喊一声:“都住手!”
可是希望已经被无休止的痛苦消磨完了。
萧鸣玉,乌坠,都没有来。
南雪音没有朋友,也没有家人。花怜莺是她唯一的家人,对她却没有亲情,一心只想攀上端王的高枝。
所以,没有人会来救她。
她死定了。
方脸汉子已经站到她的身侧,一鼓作气,扬起了手中斧子。
动作间带起一阵腥风,南雪音干脆闭上了眼睛。
“砍!”
头儿一声令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