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
她听到程富宝颤声说道:“你,你的手……”
“我没事。”
程晓兰哆嗦着声音回应道:“小宝,不要怕,我们离开这里。”
不能再待在这里了。
她痛苦地想:要逃出去。
不论如何,要先逃出去。
不然,小宝会有危险。
她是姐姐,她要负起责任。
【他不会有事的。】
程晓兰突然听到了一道声音,模模糊糊,很不真切。
她立刻循声向着自己的右方看去,可除了仍在滴洒着红色糖块的右手臂,那里只剩下了一堵由白漆粉刷的高墙。
声音……是从哪儿来的?
程晓兰感觉自己的大脑越发迟钝,头晕目眩的感觉让她不禁抬起那只伤手,想要扶住自己沉重的脑袋。
可她的右臂实在是太过僵硬,就连简简单单地弯曲都无法办到了。
【你在害怕吗?这没什么好怕的。】
突然间,她再度听到了那个声音。
只是这一次,它要更加清晰,像是自体内发出,就连其中蕴含的情感在程晓兰听来都是一清二楚。
淡漠,疏离,满不在乎,可伴随着脉搏跳动的旋律,却是又染上了令人安心的温度。
这样的温暖让疲惫的程晓兰不禁垂下了眼皮,可紧随而来的,却是一阵突然在右肩肩头蔓延开来的冰冷。
“忍着。”
这一次,她听到了一个男人的声音。
短促,压抑,透着隐隐的不耐烦。
忍着?
程晓兰迷茫地撑开眼睛。
她要忍什么?
“姐姐!”
疑问戛然而止,几乎让人崩溃的痛苦在一瞬间淹没了她那本就岌岌可危的理智。
程富宝饱含恐惧的尖叫和孩子们再度响起的哭喊声一瞬间被拉向远方,程晓兰的世界在此刻仿佛只剩下了属于她的惨叫声,浓郁的糖果香气紧跟着扑鼻而来,顶入她的大脑,让她不受控制地呕吐起来。
在一阵天旋地转之间,她看到血液从手臂的断口处争先恐后地喷涌而出,而那截已经变成了红色糖块的断臂却是并没有落到地上,而是在空中寸寸断裂,于她的面前爆开了大股艳红色的糖浆,遮住了她越发模糊的视野。
“小宝!”她立刻慌了神,像是失明的盲人一般无措地大声喊道。
可话音还未落下,她的身体便被紧紧抱住了。
“我在这里!不要怕!”她听到了程富宝的声音,颤巍巍的,带着沙哑的哭腔。
这是我刚才说的话啊……
程晓兰的心里五味杂陈,只是眨了眨眼睛,泪水便跟着流了下来。
“你不应该阻止我。”
正在这时,她从一片混乱无序的声响中再度听到了刚才的女声。
只是这一次,这道女声中包含了太多的愤怒,竟是让其多了几丝人味。
是她。
程晓兰终于是认出了那道声音的主人。
是那个怪人,是那个想要伤害程富宝的怪人。
不行!
她要保护程富宝!
程晓兰的呼吸不免急促起来,原本快要合上的眼睛瞬间睁大。
可在模糊的视界之中,她只能看到一大团由各色色块拼凑而成的人形生物,以及一条直直刺向对方,在光影变化下令人头晕目眩的斑驳紫线。
更加浓郁的香气瞬间在病房内扩散开来,原本宽敞的空间在此刻仿佛被压缩到了极致,竟是让人无法呼吸。
属于其他孩童的声音彻底消失不见,除了身前一直紧紧搂抱着她的程富宝,程晓兰已经什么都感知不到了。
但她还是抬起了自己几乎没有知觉的右手,用自己最大的力气回抱住了程富宝的身体,试图将自己所能给予的安全感全部交给对方。
即使那看起来仅仅只是将手贴在了对方的后背上。
“哎?这是快不行了吗?”
在意识即将沉入黑暗的前一刻,程晓兰又听到了一道声音。
好奇,讶异,却是不带一丝一毫的关心。
这……又是谁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