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子弘微微摇了摇头,不甚在意地回应道:“你要知道,沉重的打击往往会让一个人的心变得敏感而脆弱,更何况是‘柳仙’出山这么重大的事情,放在余下的三仙身上可谓是毁灭性的打击。”
“更何况,你那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摆出来,换做是谁都会退避三舍的。”
“你说……‘柳仙’出山了?”
可惜,“旱魃”径直无视了他的调侃,而是诧异了一瞬,随后冷声问道:“需要我去杀了它吗?”
“把那个疯子放在外面,你和黄有成都会有危险。”
让你和“柳仙”碰一碰,整个龙国都会有危险。
陈子弘在心里默默补充了一句,却是不紧不慢地上前两步,将原本收起的纸团放到了对方的手心里:“‘旱魃’,‘柳仙’目前并不是重点,重点在这里。”
看着“旱魃”没有任何五官装饰的脸转向他,他扯起那团纸的一角,连带着扯起了自己的半边嘴角。
“打开看看?”他笑问道,语气就像是诱人堕落的魔鬼。
“……花里胡哨。”
嘴上说着,“旱魃”却是并没有第一时间打开那团纸,而是垂下脑袋,沉默了半晌,才冷哼一声,动作粗暴地拆开了那团纸。
在沙沙的细碎声响中,陈子弘视线下垂,同样看向了那张纸条。
里面只有一句话。
【杀死黄有成。】
吼!
令人胆寒的嘶吼一瞬间破土而出,如海啸般翻涌的血丝携着主人的愤怒掀起了一排高楼,土石从高空砸落在地上,扬起了一地尘土。
“谁敢!”
这无异于挑衅的行为让“旱魃“怒不可遏地攥紧了那张纸条,可正当血丝想要继续肆虐之时,人类冰冷的声音浇在了它的心头,压下了那份可以摧毁一切的怒火。
“‘旱魃’,‘棋魂’的计划不会如此轻易地放在明面上,这只是调虎离山之计。”
陈子弘冷声说道:“‘狐仙’不值得信任,熟知诡异本性的‘棋魂’不可能不清楚。”
“什……什么?”
意料之外的答案让“旱魃”瞬间僵在了原地,周边的血丝也紧跟着停下了动作,木然地趴附在一地残骸之上。
“我……”
看着陈子弘阴沉的脸色,诡异有些无措地回头,看向身后一片狼藉的土地,沉默了良久,才迟疑道:“我会想办法赔给你。”
可是,它该怎么赔?
它赔的起吗?
黄志荣的记忆无法给它答复。
但已经在人类社会生活了好些时日的“旱魃”依旧能够做出一个模糊的衡量。
它接下来要赔付的钱,一定比一辆汽车还贵。
只是一想,“旱魃”的心便再度烦躁起来,名为“生活”的重担头一次诞生在了这个诡异的意识里。
但万幸的是,面前的人类并没有计较它刚才的所作所为,而是伸手压下了它的手臂,展平了那团被它再度揉成一团的纸条,将那一行平整清晰的字体暴露在了它的眼中。
可只是看着那行字,怒火便再一次灼烧起了它岌岌可危的理智。
不行。
它转动脑袋,深深吸了一口气。
下一刻,一颗又一颗如血泡般的珠子从它的手腕处鼓起,胳膊轻轻一颤,肉红似血管的丝线便将珠子串联起来,组成了一串形貌诡异的佛珠手链。
只是看上一眼,“旱魃”心中的愤恨便消解了大半。
……也只有在这种时候,它才能够短暂地,真正地去认同黄志荣一直以来的信仰。
“恩人,问问佛吧,佛一定知道答案的。”
往事袭上心头,不知为何,想起黄志荣儿时那张带着些许稚气的脸,“旱魃”没来由地再度烦躁了起来。
可还未等它探查清楚那阵烦躁的源头,它的掌心突然落下了一阵冰冷的触感。
“‘旱魃’,情绪失控是一件于人类和诡异而言都再正常不过的事情,我不怪你。”
陈子弘的声音低沉而凝重,“旱魃”回神,看着对方伸出一根因寒冷而苍白的手指,在黄有成三个字上郑重敲打,就像是正在撞击那悬挂于寺庙深处的梵钟。
一下,又一下,钟声回荡,如同警示:“我让你看到这张纸条,只是为了给你一个忠告。”
“接下来,不论发生什么,你都要确保黄宁风在你的视线之内,否则……”
最后一下,重重敲击在了它的手心正中:“那后果,必定是你无法承受的。”
说完,陈子弘收回了手。
钟声戛然而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