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不喜欢这个心思扭曲的人类,也只有在黄志荣死后,它为了找寻黄宁风的踪迹,才稍微认真地看了对方一眼。
然后,它就找到了黄宁风躺在河岸边的尸体。
“对,小学四年级,该放学了。”“旱魃”迟疑了一会儿,才僵硬地回复道。
它一向直来直往,对于欺骗算计,它从来都是不屑一顾,如今却要让它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编造一个谎言……这实在是有些太过难为它了。
事到如今,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哪个学校?”黄有成问道。
“临安小学。”“旱魃”平静地回应道,可大脑却是在飞速旋转,拼尽全力地尝试拼凑黄宁风的模样。
“嗯?你们也要去临安小学?”
一道属于少年的声音突然从他们的身侧传来,站在一旁的程耀听到了“旱魃”的对话,当即转过头来,自来熟地问道。
“……对。”黄有成迟疑地点了点头,若是换做以前,他一定会顺着对方的话攀谈两句,可现在,他并没有讲话的心情。
准确来说,除了站在身侧的黄志荣,此刻的他谁都不想理会。
“他上几年级?”不成想,原本沉默寡言的“旱魃”却是张开口,冷冰冰地问道。
它的视线时不时瞥向对方的肩头,一缕如发丝般纤细的狐狸绒毛正悄无声息地贴附在对方洁白的羽绒服上。肉眼几乎无法观测到的事物如突然刺破了黑暗的强光,深深扎进了“旱魃”的眼中。
可还没等它动手,那缕绒毛便仿佛被注入了生命,像是讨饶一般顺风飘到了“旱魃”微微抬起的左手中,小心翼翼地蹭了蹭对方的掌心。
随后,便如同一片从天而落的雪花,悄无声息地消失在了对方冰冷的注视之下。
“五年级,比你们家的孩子大了一届。”程耀不理解面前之人突然转变的态度,却还是认真地回答了它的问题。
听到这个消息,“旱魃”才再度将注意力放到了程耀身上,一直悬着的心稍稍落了下来。
差了一届,那么对方理应不会认识黄宁风,它应该还能拥有周转的余地。
“我的弟弟叫程富宝,你们家的孩子叫什么?”在念头闪动之间,对面的少年却是再度自来熟地向它抛出了一个问题。
“黄宁风。”“旱魃”如实回应道,眼睛却是牢牢盯着程耀的脸。
看对方的神情之中并没有表现出任何异样,“旱魃”微微颔首,将从脖颈内攀爬而出的血丝完美地掩盖在了下颌线的阴影之中。
可话音刚落,站在身旁的黄有成却是突然一反常态地抬起头,看向站在对面的少年,问道:“你们的父母呢?”
“父母已经去世很久了,我和弟弟都是我姐姐一个人拉扯大的。”程耀平静地说道,对于父母的过世,他的心里几乎没有触动。
“……好孩子,你叫什么?”黄有成攥紧包在右手里的身份证,心有所动地问道。
他的父母也去世的很早,自己这条命,是被比他年长了十岁的哥哥亲手拉扯大的。
可是后来,他的哥哥生了场大病,去世了。
哥哥的儿子……也在昨天先他一步走了。
“我吗?”
高大的少年有些意外地睁大眼睛,却还是语调平稳地说道:“我叫程耀,前程似锦的程,光宗耀祖的耀。”
“前程似锦,光宗耀祖……好名字,是个好名字。”黄有成愣愣地点了点头。
再然后,便是长久的沉默。
直到刺耳的喇叭声在狭小的公交车站前响起,神态疲惫的中年人才注意到自己一直在等待的三路公交车已经停在了他的面前。
该上车了。
如此想着,黄有成攥紧手中的锄头,向着缓缓打开的公交车门慢慢走去。
“等等,大爷!”
程耀的呼喊让他下意识地转过头去,看着欲言又止的少年,他抬手指了指紧跟在自己身后的“旱魃”,说道:“我叫黄有成,他叫黄志荣,至于名字的寓意,我没学问,不清楚。”
可出乎意料,程耀却是向他摆了摆手,说道:“大爷,我想说的不是这件事,您误会了。”
“那是什么事儿?”黄有成有些不耐烦地问道,一直扎根在心底的暴脾气在他最为心烦意乱的时候再次冲破了死寂的土壤。
大城市的人都这么磨叽吗?
“大爷,您别急,我只是觉得……您可能上不了公交车了。”
程耀抬手指向一直紧握在黄有成手中的锄头,看了看空旷的公交车内部,尴尬地说道:“我刚刚才想起来,您的锄头是危险品,带不上公交车。”
不过旋即,他又指了指紧挨在自己身旁的行李箱,不慌不忙地补充道:“不过不要紧,我刚刚突然想到,我带着行李箱坐公交也很不方便,我可以打一辆出租车,咱们坐车去学校。”
“这样,您的锄头就可以一直跟着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