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日落西沉,陈子弘等人的身影才再度出现在民安孤儿院的大门前。
挂在门墙上的五个拱型金字在反复的加固后依旧金光熠熠,即使历经了二十多年的光阴,在何永元眼中,这栋建筑和曾经也没有任何区别。
他记得,只要站在孤儿院最下面一级台阶上,便能看到被孤儿院高耸的屋顶挡住的连绵群山。
于是,当他再度站在了记忆中的台阶上时,他转头看向了身后。
群山还在,只是没有记忆中那么欣欣向荣了。
送别的人也还在,只是多出了一个同行的人。
“子弘啊,你们不再多坐一会儿了吗?”
坐在轮椅上的老人被陈子弘缓缓推到门边,三三两两的孩子从孤儿院的窗户里好奇地探出头来,又被在旁看护的护工伸手按下了脑袋。
陈子弘绕到老人身前,看着陷在厚重衣物里,连脸都被盖地严严实实的老人,笑着说道:“院长,事务繁忙,我也想再和您多坐一会儿,可再耽搁下去,今天的事情怕是要做不完了。”
年轻人伸手整理了一下戴在老人头顶的毛线帽,可想要收回的手却又被老人依依不舍地攥紧。
看着对方因年老而不甚清明的双眼,陈子弘自是不愿拒绝老人的挽留,迟疑了一会儿,还是顺着对方的力量,蹲在了老人的身前。
透过两人紧紧交叠在一起的双手,重新走上台阶的何永元默默无言地看着面前相谈甚欢的二人,弯腰搬起老人想要送给他们的瓜果蔬菜,整整齐齐地摞进了停在台阶下的汽车后备箱里。
顺便,将那个破损的收音机也搬上了汽车。
“侦探,陆文局长向先知发送了一条信息,请先知去对诡异调查局一趟。”01平静单调的声音突然从何永元的上衣口袋中传出。
他侧目看向依旧在和老人促膝长谈的陈子弘,微微点头,用力合上后备箱,将夕阳洒下的光芒尽数阻拦在外。
在一片深不见底的黑暗之中,何永元没有任何起伏的声音缓缓响起:“转告陆文,先知已经知道了。”
“不是吧,他真是这么回答的?再没有其他信息了?”
一点火星从黑夜中跃起,伴随着一连串的咔嗒声,火苗向外扩散的光晕照亮了张易平悬挂在眼皮下的黑烟圈。
他抬头看了眼并未亮起的电灯,啧了一声,将手中点燃的香烟递给了站在身旁的陆文:“别烦啊,来一口?”
“我不抽烟。”陆文径直向着没有任何光亮的室内走去,冷漠地拒绝了张易平的好意。
“这不巧了嘛,我也不抽。”张易平无所谓地将手中的香烟丢到地上,将室内唯一的光源踩在了脚下:“为了能活久一点,我早戒了。”
“那这支烟从哪来的?”陆文问道,听口气,明显是一点都不信。
“刚刚严和那小子给的,不拿白不拿。”
张易平嘿了一声,说道:“而且你猜怎么着?我的手里正好又有一个打火机,所以我就顺手把烟给点……”
话未说完,一道突如其来的强光便随着窗帘拉开的声响撞入他的眼中,他下意识地抬手挡住自己胀痛的眼睛,将一副明显没有睡醒的姿态展现在了笔挺站在窗台前的陆文眼中。
“我现在不想和你讨论‘早’到底是几天前的问题,把烟收拾起来,看看这个。”
陆文并没有理会打扮地格外随意的张易平,他快步走到宽大的办公桌前,将一直拿在手中,由金红色火漆章封口的信件扔到了桌子上。
张易平懒洋洋地抬眼扫去,直到看到那枚火漆章上雕刻的金冠雄鹰,顿时睁大眼睛,惊呼道:“格拉西姆当皇帝当久了,终于是彻底疯了?”
格拉西姆·罗曼诺夫,是斯诺曼帝国的现任皇帝,不论是在国内还是国际,都凶名赫赫。
陆文瞥了张易平一眼,却只是摇了摇头,说道:“……这封信是他点名道姓要寄给先知的,上层把它拦了下来,如今才到了我的手里。”
“上层怎么说?”张易平随手拖来一把椅子,一屁股坐在了陆文对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