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盗者已经开始慢慢习惯了。”
在汽车向前行进的过程中,朱乘云遍布冷汗的双手慢慢变得干燥,因长年风吹日晒而略显枯黄的手臂染上了苍白的色泽。
同样坐在副驾驶位置上的陈子弘坐在何永元的车内,看着摆放在车里的两个陶瓷娃娃,继续说道:“岛国的毁灭催熟了埋藏在龙国土地之下的种子,盗者迟早还会面对归一教,早早适应,对他有好处。”
“我们需要去京城见一见他的师父吗?那人的手里必定掌握着很多信息,我觉得对方具备沟通的价值。”何永元目不转睛地观察着前方的道路,面无表情地问道。
他开的车总是特别平稳,即使铺设在前面的土路坑坑洼洼,坐在车内的陈子弘却依旧只能感受到轻微的颠簸。
而他们此行将要前往的目的地,正静静地躺在车载显示屏上,将【民安孤儿院】五个字符展示给坐在车内的二人。
“宋老在离开之前也同我说过这个事情,但现在并不是一个好时机,操之过急,则必有疏漏。”
陈子弘揉了揉自己隐隐作痛的太阳穴,低声呢喃道:“一步步来,岛国之行本可以处理的更好,就是因为进展过快,才导致……”
“先知,拓真佳奈是自愿选择了死亡,既然她主动放弃了自己,那么谁也不可能拯她。”
何永元平淡地说道:“更何况,并不是所有人都会从过去走出来,离开岛国于她而言并不会是一件好事,你心里清楚。”
“瞒不过你。”
陈子弘侧头看向何永元,有些惆怅地摇了摇头,说道:“我看的出来,佳奈并不是能够和我们离开的人,她一直……她一直都游离在我们之外,我只是没想到,她竟然会有那种想法。”
何永元不动声色地放缓车速,却是依旧保持着不近人情的冷漠语调,问到:“什么想法?”
“她想让我幸福。”陈子弘轻声回应道。
他垂下眉眼,伸手摩挲起戴在左手手腕上的纯白串珠,一行歪歪扭扭,明显属于孩童的字迹以岛国的文字刻印在其中一枚珠子上,散发着柔和的浅淡光泽。
“我并不意外。”
听到这个回答,何永元沉默了一会儿,才继续说道:“拓真佳奈的心在岛国毁灭之后便一直无处依托,她自然会下意识地寻求能够让她安心的事物,你能够成为她的执念,我毫不意外。”
陈子弘缓缓闭上眼睛,却是没有再延伸这个话题,而是转口说道:“……住在龙国的岛国人需要多加监视,何永元,再提醒一下陆局,务必保证他们的生命安全,如有必要,终生扣押也不失为一种手段。”
“岛国人的生命有那么重要?”何永元疑惑地问道。
这种事情已经不再需要他去处理了,在陈子弘把话说完的那一刻,01便已经将信息准确地传递到了陆文等人的耳中。
“他们是‘崇德天皇’的所有物,只待所有流落在外的‘财富’尽归其手,它的亡魂便会冲破千年的桎梏,踏上‘天启’级的台阶。”
陈子弘再度睁开眼睛,看向前方的神色肉眼可见地阴沉了下来:“它放任不忠心的部下背叛它,纵容因它而疯狂的人类毁灭它的国家,准许‘棋魂’摧毁它的肉身,它的行径很疯狂……”
“但不破不立,它没得选择,只能孤注一掷。”
一直在旁认真聆听的何永元迅速得出了结论,却还是问道:“可我不明白,究竟是什么外力在推动它,让它在安逸了如此漫长的时间后也依旧选择铤而走险。”
从心底升起的怒火冲淡了从太阳穴时时传来的刺痛,陈子弘放下手,沉声问道:“何永元,还记得我在不久之前去过一趟陇云市吗?”
“记得,除了处理黄志荣,你还在那里见了一个大人物。”何永元点了点头,说道。
“没错,大人物。”
陈子弘透过后视镜看向摆在后座的“渊樗”,颇有几分意味深长地说道:“那可真的是一位令人印象深刻的‘人’。”
“所以,我很欣赏他。”
一个雕刻着红色“兵”字的象棋跨过楚河汉界,在一片烟雾缭绕中重重落在了雕刻着黑色“卒”字的象棋上。
被香炉中飘散的烟气遮住面庞的男人慢条斯理地拿下叼在嘴中的香烟,它用刚刚得到的象棋敲了敲自己搭在左腿上的右腿膝盖,笑着同坐在另一侧的修长身影说道:“该你了。”
“我本以为,你会选择帮助它,而不是对一个人类另眼相看。”一道颇为年轻的声音消散在象棋落下的轻响之中,语调淡然,却是能够从中体味出认真的情绪。
可男人却是仿佛听到了一个有趣的笑话,突然大笑起来,颇为愉快地问道:“帮助谁?哈哈哈哈哈,你竟然以为我会帮助那个骗子,这是你的新式笑话吗?”
“我和它并不熟悉,只记得你曾经同我提及,你们曾是至交。”坐在对面的身影依旧保持着平静的语调,一板一眼地说道。
“需要我提醒你吗?‘彼岸花’,岛国是你的故土。”男人将手中抽完的烟蒂按在了悄无声息地出现在身旁的烟灰缸里。
仪态恭敬的宋秘书自然而然地将一只点好的香烟递到男人微微曲起的手中,默不作声地隐入将整个房间包裹起来的烟雾之中。
“我在龙国生活的时间要比岛国长久。”被称作“彼岸花”的诡异微微摇了摇头,它挥手掀起浓烟的一角,穿在身上的暗色长袍便展现在了坐在另一侧的男人眼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