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今天特地换了一身新衣服,脸上也被打理的干净整洁,把头发一整理,倒是显的人精神了很多,原本被浓重的生活痕迹遮掩的小帅气也显露了出来。
在他的左手手腕处,一串鲜红的珠子挂在上面,在阳光下泛着猩红的光。
黄宁风在今早询问过这串珠子的来历,黄志荣却只是回道:“这是另一个恩人送来的。”
“不用谢,这是我该做的。”
许丰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带着浓浓的歉意:“老黄,真是辛苦你了。”
黄志荣听着对方的道谢,脸上红了一片,忙不迭的摆摆手,嘴角控制不住的微微上扬:“哪里哪里,您帮我,我帮您就是应该的。”
他看着手腕上的串珠,收敛了笑容,张张嘴,却还是没有说出藏在心里的话。
“怎么了?”
许丰疑惑的问道,黄志荣握住手机的力道渐渐加重,他深吸口气,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心情,一字一顿的说道:“老许,是这样的,做完这一次……”
“我可不可以不做了。”
火车开进了黑暗的隧道,光明连带着他的声音被吞进了黑暗,信号归于虚无,除了他自己,没有人能听到他说了什么。
“怎么了?刚刚信号不好,你有说什么吗?”
火车驶出隧道,温暖的阳光再次倾洒在男人的身上,可黄志荣听着对方关切的声音,却是再也说不出刚才的话。
“我说,做完这一次,我,我想请你去我家坐坐。”
他咽了咽口水,拧开水壶的盖子继续说道:“小风那孩子很喜欢你,就想,让他多见见你。”
“……好。”
许丰竟是难得沉默了一瞬,他轻声答应下来,却是转头问道:“老黄,你还记得自己小时候吗?”
“记得啊。”黄志荣哑着嗓子说道,他喝了一大口水,随手擦掉流出嘴角的水。
“那你还记得一个七岁的孩子吗?”
“额,是现在七岁,还是……”
“三十年前。”许丰接下黄志荣未说完的话,语气竟是变得急切了起来。
“……抱歉,我记不得了,很重要吗?”黄志荣忐忑的问道,他不明白许丰的语气怎么变差了,是自己说错什么了吗?
可许丰却是在听到答案后笑了起来,他笑的很大声,声音里却是隐隐透着哭腔:“没事,是我的问题,没事。”
“我只是想到了些无关紧要的东西,你不用在意。”
“对不起。”黄志荣不明白对方为什么要笑,但他又说不出什么安慰的话来,便只好将许丰异常的原因揽到了自己身上。
他总是这样,从小到大,只要别人不开心,他就会认为那是自己的错。
黄志荣突然想起第一次见到另一个恩人时的场景,自己对它说对不起时,对方脸上惊愕的神情。
“该说对不起的人是我。”
许丰听到这句话,突然平静了下来,他颤着嗓音,说出了一句近日黄志荣听过好几次的话:“老黄,你是个好人。”
“你是好人啊。”
说完最后一句话,许丰挂掉了电话。
艳阳高照,轻柔的阳光泼洒在刚刚浇灌的绿植上,晶莹的水珠顺着叶片慢慢滑落,化作滚烫的热泪滴到了许丰的手背上。
许丰的双手抵着下半张脸,泪水滑落脸颊,晦暗不明的眼睛牢牢盯着桌上的手机,沉默着流干了自己的眼泪。
他在为什么而哭呢?
可能是为一个好人,为多日未见的妻儿。
可能是为三十年前的那场幻梦,为父母离去后自己活的毫无尊严的十三年。
也可能,是为即将被自己亲手掐死的良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