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啊,哪怕是大哥大嫂走了,金花也没完全松懈,细白的双臂依旧紧紧搂着妙妙。
“你咋来了?”金花问了一句,声线里是满满的警惕,还有点惊魂未定的颤。
然而,面前的男人却久久没有回应。
李东生只是怔怔的看着她,心里说不上是个什么滋味。
眼前的金花,穿着一件大红花袄,袄子很旧,也打了不少补丁,湛青色的裤子洗得发白,显得脚腕上的白色棉袜格外乍眼。
二月霜气重,也潮湿,脚上的黑布鞋这会也带了一层泥。
她扎着一条长辫子,辫子绑得紧,闹了半天也没散,只是额前的刘海乱了些,露出了一双又黑又亮的眸子,明亮且坚韧。
可能是吸收了记忆的缘故,李东生对女人的那些委屈和隐忍也更加透彻。
有心疼,有不忍……
也有原身曾经的不作为,所产生的亏欠和愧疚。
“媳妇,以前是我不好,对不起你,也对不起妙妙……你放心,从今儿个开始,以前那个没用的李东生死了,现在的李东生一定会保护你们娘俩,绝不会让任何人欺负你们!”
李东生的目光坚定。
坚定得金花都有些恍惚。
她怔怔的看着李东生,一时之间还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信他吗?
肯定是不信了。
这些年她抱着一丝侥幸,给了他无数次机会,可现实就像一盆冷水,渐渐凉透了那颗炙热的心。
“李东生,这没外人,你也不用演了。”
“妙妙是我的命,我是不会让你把她交给人牙子的!”
金花的脸色惨白,声音也抖得厉害。
说这话的功夫,眼泪已经大颗大颗的落了下来。
李东生愣了愣神,心里一阵苦涩。
说到底,还是原身造的孽啊。
“金花,我知道我不是个东西,你防我也正常……”李东生叹了一口气,无奈道:“可妙妙是我亲闺女,我就算再糊涂,也不可能把她卖了!”
“娘,爹都把大伯大娘打跑了,爹是顶好的,才不会卖了妙妙呢!”妙妙说得笃定,提起李东生的时候,下巴还扬得高高的。
只是小丫头瘦得很,营养跟不上,头发也有些发黄。
她的鼻子嘴巴像金花多一点,小巧挺翘,娇艳欲滴,眉眼则更像李东生。
水灵灵、黑溜溜的大眼睛一眨一眨的,瞧着就机灵,是个聪明孩子。
“爹,爹!娘带妙妙出来的时候,你不是在东屋睡觉吗?你咋知道我们在这哩?爹,你是不是梦到我们被大伯欺负了啊?”
“那可不,爹一梦到咱妙妙挨欺负了,咻一下就飞来了!”
李东生笑着刮了刮小丫头的鼻尖,余光瞥见金花被冻伤的手,心脏也被揪成了一团,疼得紧。
他想了想,总该是要解释了一下的。
“今天是老四跟我传的信。”
“他说你上马头山,可能会跳崖的时候,我就受不住了……”说这话的时候,李东生直直的盯着她,神色坚定而认真。
“过来这一路我一直在想,我咋这么窝囊,这么没用?连自己媳妇孩子都保护不好,我还算个爷们吗?”
“我还想,要是大哥大嫂真把你逼出事了,我就拿着这把柴刀把他们全砍了,给你偿命!然后我再跳崖,来陪你和妙妙……”
金花越听越心惊,也不管真的假的,就想伸手去捂李东生的嘴。
只是手才抬起,又僵在了半空,缓缓垂下。
李东生自然是瞧见了,嘴角微微勾起,心里也暖洋洋的。
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
不急。
慢慢来吧。
“对了,我在半道上秋生去找村长了,估摸一会就到家了,咱也回吧。”
“你找村长干啥?”
金花抬眸,眼里满是疑惑。
李东生则抿了抿唇,眼里闪过凉寒。
“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