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禁城的宫道上,阳光像是被阴霾吞噬,透着股压抑的冷意。
康熙刚下了朝,正于御书房内批着折子,看着太子身边的贴身太监匆忙来报,说是德妃拦下了太子,嘴上说些什么“佛子”之类的话,胁迫太子救六阿哥,当即龙颜大怒。
手中朱笔 “啪” 地一声折断,墨汁溅在明黄的折子上,洇出几团刺目的污渍。
“乌雅氏放肆!”
康熙当即起身,衣摆带风,大步流星地往外走去,身后一群侍从太监慌慌张张跟上,脚步杂沓。
刚出乾清宫不久,就碰到了胤禔,胤禔扑通一下跪在他面前,红着眼睛大声说道:“儿臣有罪,儿臣殴打嫔妃特向皇阿玛请罪,一人做事一人当,儿臣不需要保成承担责任,求皇阿玛救救保成。”
康熙被他的行为吓了一跳,听完脸色难看,没工夫和他计较,一把薅起了他,“先去永和宫!”
满腔怒火的带着胤禔往前走,半途又遇上了告状的鄂伦岱。
鄂伦岱素来混不吝,直接跪在青石板上,嚷嚷:“皇上要为太子做主啊,德妃拦下太子身边的人,胁迫太子有何居心!”
康熙的脸色愈发阴沉,是啊,乌雅氏有何居心,她又是从哪知道的“佛子”一事呢?
眼底怒火翻涌,康熙一甩袖子:“起来,都随朕去永和宫!”
说罢,加快了脚步,靴跟叩击地面,声声急促,一行人如裹挟着风暴,朝着永和宫奔去。
沿途的太监宫女们瞧这架势,吓得赶紧贴墙根站着,低垂着头,噤若寒蝉,只盼这场风暴莫要殃及自身。
不等他们松口气,刚送走皇上一行人呢,太皇太后也带着人匆匆走过,身后还跟着太子身边的两只爱宠,叫声尖锐。
不久,索额图、明珠、佟国维几位大人也匆匆走过,宫人忍不住咽了口口水,这宫中是出什么大事了呀?
“啾——”
听见熟悉的鸣叫,康熙等人抬头,就看见小五从他们头顶掠过,带着无数的乌鸦,直冲永和宫而去。
上次出现这一幕,还是保成救昌全的时候。
康熙心中一紧,不确定这是小五去救保成,还是保成在想办法救胤祚,当即就跑了起来,“快,去永和宫!”
能让康熙这样失态,胤禔和鄂伦岱也提起了心,脚步如飞,紧跟其后,一行人转瞬便奔至永和宫门口。
只见宫门前气氛凝滞,侍卫们列成整齐方阵,神色冷峻,刀戟在日光下泛着寒光,而领头的正是纳兰性德。他一袭蓝袍,身姿挺拔,只是此刻面容紧绷,透着凝重与担忧。
众人还未及开口,抬眼望去,神异的一幕出现 —— 无数乌鸦在上空盘旋。它们漆黑的羽翼遮蔽了天光,被视为神鸟的乌鸦,此刻一个个带着肃穆和戒备,无声盘旋。
层层叠叠,把永和宫围得密不透风,以身躯竖起了一道屏障。
康熙的心里满是恐慌,喝道:“这是怎么回事!”
纳兰性德忙单膝跪地,抱拳回道:“皇上,臣带侍卫巡逻,发现永和宫的异状,特来守候,未敢擅离。神鸟不知从何而来,突然聚起,似是守着宫门,不许任何人进去,臣等也正焦心无策。”
纳兰性德说的是真话,他带着人直奔永和宫救主而来,可还没赶到,就看到了乌鸦群飞过来,知晓神鸟是太子的爱宠,担忧是不是太子出事,想要进去,却被鸦群拦在了宫外。正着急呢,皇上就赶到了。
康熙眉头紧锁,从前救昌全都没有这么大阵仗,心中的不安越发剧烈,高声道:“不管如何,朕今日定要进去,都给朕闪开!”
言罢,大步朝着宫门迈去,胤禔和鄂伦岱救人心切,也想跟着往里闯,而那群乌鸦像是感受到了威胁,聒噪声愈发尖锐起来。
“玄烨!”
就在这时,孝庄和索额图等人前后脚赶到,看到这一幕,也惊惧不已。
“这是神鸟发怒了!”
谁不知道神鸟和太子的关系,索额图一把年纪,比谁都莽撞,也想往里面闯:“太子殿下!”
“啾——”
混乱的现场被一声格外嘹亮的叫声打断。
喧嚣聒噪的乌鸦群,仿若收到指令,刹那间,振翅声起,那铺天盖地的黑影缓缓向四周散去。阳光艰难地从鸦羽间隙透出来,重新洒落在永和宫的朱墙金瓦之上。
胤礽的身影出现在宫门内,他身姿笔挺,怀抱着昏迷的小胤祚,一步一步,沉稳又笃定地往外走来。
不知是不是光影的错觉,他周身似有一层淡淡的金光流转,仿若神祇临世,每一步都踏在众人的心尖上,令这宫门前原本慌张凝重的氛围,瞬间静谧下来。
在他身后,乌雅氏披头散发,妆容凌乱,往昔的端庄优雅不复存在,眼中满是惊惶与急切。永和宫的宫人们也是一脸狼狈,她们呼喊着、挣扎着,却被那群尚未飞远的乌鸦牢牢拦住,不得寸进。
那些乌鸦像是忠诚的卫士,筑起一道乌黑的屏障,隔开了乌雅氏与胤礽。
宫门口,众人仿佛被施了定身咒,怔怔望着这一幕,心底无端涌起一股想要膜拜的冲动,仿佛眼前之人,已超脱了凡俗,携带着上天的意志。
那股缥缈的抓不住的气质叫康熙心生惶恐,害怕下一秒保成就在他的面前消失,三两步上前,紧紧握住了保成的手。
“保成……”
胤礽安抚的对康熙笑了笑,笑意冲淡了他身上那股佛性神性的气质,“皇阿玛放心,保成无事。”
“太子殿下……”
乌雅氏凄厉尖叫,在乌鸦群出现的那一刻,她就后悔算计太子了,可她不能看着太子把胤祚带走。
胤礽冷下脸,转头看向乌雅氏,一脸淡漠:“德妃,孤是太子。”
无论他是不是佛子,但首先他就不是可以任由她算计的人,他是太子,下一任的天下之主!
乌雅氏显然是明白了他的意思,再对上皇上布满杀意的眼神,乌雅氏面色苍白的闭上了眼睛,她赌太子的佛性,却忘了皇权之下,她根本没有上桌的资格。
显然也听懂了保成的这句话,康熙陡然放松了下来,他再怎么避讳,再怎么竭力想让保成留下,都比不上保成这一句让他心安。
果然,这么些年他没有白费功夫,多年的付出得到了最想要的回报,哪怕只是一句话,都让康熙身心愉悦,同时也在这个“正确”的方向投注更多。
太子之位从前不可能让其他人坐,从此以后,更是所有想要沾染的人都会被康熙砍去爪牙!
……
一场“宫变”就这样神异的结束了。
胤祚被带到毓庆宫养病,好转之后,被康熙出继,成为已逝和硕荣亲王之子。
而救子心切,闹出这场事的德妃乌雅氏,被康熙严加审问,把她隐藏的秘密都挖干净了之后,看在胤禛和胤祚的面子上,只是贬为庶人,打入了冷宫。
而她背后牵连出的几大包衣家族,连带着受到了康熙不少的打杀和流放、贬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