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长的纸张被放到烛火之上点燃,黑色的烟雾蔓起,火焰很快顺着纸张的一角向上疯长。
弘历轻轻松手,纸张飘荡在半空中就已然全然被火焰吞噬,上方一闪而过的“皇”“忌惮”的字眼,很快变成一堆黑灰落在了地上。
窗外微风吹拂,地上的灰烬瞬间随风消散,了无痕迹。
“啧,”弘历笑了笑,轻描淡写:“那就请皇阿玛宾天吧。”
……
庆功宴结束后不久,八月,皇上突然用办事得力的名义,将昌郡王晋封为昌亲王,派往户部任职;和郡王晋封为和亲王,派往兵部任职。
九月,皇上赐齐妃和裕妃享贵妃份例,并且将宫权一分为三,皇后掌管一份,齐妃和裕妃各管一份。
十月,皇上偶感风寒,在莞嫔的精心照顾下痊愈,皇上晋莞嫔为莞妃,体谅皇后头风之症,让莞妃代掌皇后所持有的部分宫权。
十一月,皇太后乌雅氏病倒,皇上命宝亲王代他行孝,暂卸一切职务,伺候在太后身边。未几,又收回恂亲王之兵权,命其于太后床前尽孝。
“额娘,喝完药就好了。”
“是啊,皇祖母好好喝药,很快就会好的。”
允祯和弘历二人笑着坐在乌雅氏的床边,喂她喝药。
乌雅氏虚弱一笑,依靠在小儿子的胸前,“好,哀家喝药。”
看着她喝完了药,允祯扶着她小心翼翼的躺下,替她盖好被子,柔声安抚着:“额娘,你好好休息,我和弘历在外面守着你。”
“好。”
乌雅氏嘴角带着笑意,慢慢闭上了眼睛。
见她入睡,允祯和弘历对视一眼,才悄悄走了出去,完全没有注意到,两人走后,乌雅氏又睁开了眼,眼中满是担忧与凝重。
挥退了所有的宫人,两人走到寿康宫的小花园里,允祯深吸了一口气,没忍住问道:“皇额娘的病……”
弘历摇头,面上带出了三分不忍和难过,“不是,卫临仔细查过了,皇祖母从前接连产子,身体本就亏空不足,如今……是岁数到了。”
闻言,允祯瞬间红了眼眶,胡乱的拂了一把脸,长长吐了一口气,“也好,总不能叫额娘看着兄弟相争、父子相残。弘历,我替额娘谢谢你,你是对的,再等等,再等等……”
“十四叔……”弘历叹气,“如果可以的话,我其实不想走到这一步。”
“我知道,这不是你的错,”允祯拍了拍他的肩膀,“弘历,老四没有一颗容人之心,或早或晚,都是会走到这一步吧。不要心软,先君臣后父子,那不只是你的阿玛,更是天子。”
“竹息。”
允祯和弘历二人走后,乌雅氏虚弱的喊着,竹息闻声赶来,“太后娘娘。”
乌雅氏搭着她的手重新坐起,望着窗外被雪压盖的枝丫上挣扎出的一抹绿意,微微合上了眼,老四出生时她舍弃他一次,那么如今,临走了,再舍弃一次也无妨。
“竹息,今年的雪来得真早啊,我怕是等不到春日了。”
“娘娘不会的,王爷们都说了,喝了药会好的。”
想到允祯和弘历,乌雅氏笑着摇了摇头,“不必安慰我了,我的身子我自己知道。我这一生,能有一个好儿子,一个好孙子,我已经知足了……竹息。”
乌雅氏握着竹息的手微微用力,直直的看着她:“所以为了我这一儿一孙,我也不能就这么白死了。”
“我这一生做了很多次选择,从来没有后悔过。这最后一次也不会。所以,竹息,帮帮宜修吧,她的动作太慢了……”
“娘娘!”
竹息惊慌的抬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直到对上太后沉静的双眸,竹息的心猛得坠下去,太后是来真的。
“竹息,允祯和弘历都是好孩子,不该叫他们的身上沾染上污血,这样的事情还是我来做吧。一命偿一命,这样的业障还是由我受着吧。”
……
十二月二十三日,缠绵病榻将近两个月的太后还是撒手人寰了,皇上下旨追尊为孝恭仁皇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