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味堂”前，是一片静湖，波光粼粼。
湖前设有小桥，桥上摆好了紫砂壶，炭火盆，三角尖尖的鼎器将茶壶架起，烧着银丝碳，火星通红，壶嘴冒白雾，袅袅的清香氤氲出来。
冬日围炉煮茶，诗意盎然，姜晚笙却在这情境里走神发怔。
“笙儿。”裴景连唤两声，姜晚笙在眯了下眼，回神。
她立刻感到抱歉。
裴景却不介意，执着一枚定窑白瓷杯，端茶给她，“这是去年雪水煮的，太平猴魁，你尝尝。”
姜晚笙略显局促地接过茶盏，口吻已经很见外，手指的触碰，更让她指尖一缩，眼神闪避开。
她低下头，些许不自然，仰头将茶饮尽了。
心不静没品出什么滋味。
从前罢了，可现在的情况，她越发觉得自己满心的自责，愧疚感和罪恶感压得她喘不过气，尤其是在面对裴景的时候。
竹编的椅子在身后，中间隔一张小桌，两人一同站在栏杆前赏静湖风景。
湖面之上一对白天鹅交颈，丫鬟想上前，被小厮拽住拉走了。湖面悄然，响起一道细柔的女声。
“裴哥哥，上次，我也许是话说得不够清楚……”
姜晚笙欲言又止，想要再次坦白一回，可话到嘴边，被无形的力量束缚，连喘息也困难。
裴景缓慢地转过身来，眸色平和，他低声，“我知道。”
姜晚笙眸色一晃。
下一瞬，她被揽进一个温柔，带着书墨香的怀抱里。
裴景的胸腔微微震动，声音自头顶传来，不急不躁，“你不要想太多，我们的婚期已经定下了。我想娶你，不会反悔。”
冬日寒气越加重，走在宫道上，说句话，嘴里冒白气。
距离除夕还余十多日时，朝臣得假，伴读所也休年假。
霜雪压寒枝，树木，矮草都裹了一层银白，沈沁雪披着大红领的氅袍，口鼻冒白气地走来。
在正中央宫道上，拦住姜晚笙，她回头示意宫女。
宫女上前，手捧着红木盒，里面是一件白色的大氅，狐狸毛领口。
“皇兄前阵子打猎，捕得一只红狐一只白狐，做了两件氅袍给我，这件送你！”
沈沁雪笑着，将氅袍抖开，披在姜晚笙身上，雪白的毛领衬托下，一张小脸嫩的掐水，眉眼精致，红唇亮丽，简直让她一个姑娘看了都移不开眼。
“太漂亮啦！真巧，你穿上刚刚好诶！”
氅袍落在肩上，轻便柔和，一下子便将风雪挡在外头，通身暖意流畅。
“公主殿下，此物贵重，臣女无功不受禄，您还是拿回去吧。”姜晚笙慌了神，百般推托，在她听见开头的皇兄两个字时，脸色已经微微地变了。
这件氅袍合身的很，她哪能猜不出来，那心眼比筛子都多的男人，只消一两句话，便可以让沈沁雪自己“主动”地将大氅送她。
她并不想接受，上回说不想再见他，他就没再出现过。
年关逢假，这会儿又出来诈尸，真叫她内心惶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