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亮的脸色不由一变。
齐国伟接着道：“向你科普一下，根据规定，受贿数额在三万元以上不满二十万元的，会被认定为数额较大，依法判处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或者拘役，并处罚金。虽然有主动交待的自首情节，但这也改变不了被追究刑事责任的结果。”
“你自己可能无所谓，但是，你母亲以后的生活就难了。”
赵亮愤然道：“齐书记，你这么阴我们，就不怕被人骂吗？”
“赵镇长，你们不仁在先，就不要怪我不义，你们在县纪委是怎么说的，不用我再说一遍吧？你们到底收的是谁的钱？是你们自己说的还是我指使你们说的？对于没有良心和道义的人，我还用得着跟他们说良心和道义？赵镇长，以德报怨，何以报德？事是自己做的，就要为此付出代价！”
齐国伟冷冷道：“既做又立，天底下哪里有这样的好事？你好自为之！”
十一月底的温度已经很底了，但此时的赵亮不仅脑门出了汗，连后背也被冷汗给沁湿了。
看着赵亮汗涔涔的样子，齐国伟决定再逼他一把：“赵镇长，我就不明白，你不是没脑子的人，怎么会干出这种无脑的事情。”
赵亮耷拉着脑袋，指间的香烟都快要被他夹扁了，很显然，他的内心在纠结。
齐国伟釜底抽薪道：“我的话说完，你可以出去了，趁着县纪委还没有向你采取措施，你多陪陪你老母亲吧。”
这句话成为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赵亮扛不住了，颤抖着声音道：“齐书记，我……我也是没办法。”
齐国伟淡淡道：“我知道，既然你没有办法，那就朝着最坏的一种结果前进吧。”
赵亮咬紧了牙，额头的青筋都暴了起来。
齐国伟神情冷漠地道：“你还不走，想让我请你吃饭？”
赵亮脑补着他坐牢后老母亲的凄惨，一脸的绝望。
齐国伟的语气为之一缓：“赵亮，其实你是有办法的，看在你是个大孝子的份上，我可以给你一个机会，是抓住这个机会，还是一条道走到黑，你自己考虑。我给你五分钟的时间。我去下卫生间。”
这五分钟对于赵亮来说，足足有几个世纪那么漫长，不告诉齐国伟内情，他要坐牢，老母亲的境地可想而知，可是告诉齐国伟的话，张宝书真能干出伤害母亲的事情来。
怎么办？
经过一番天人交战之后，赵亮终于作出了决定，如实告之齐国伟。
齐国伟揪着张宝书不放，他只能寄希望于齐国伟能够扳倒张宝书，否则，他只能在黑暗的深渊里越走越远。
齐国伟在卫生间抽了一根烟，回来后见赵亮没有离开，心里便稳当了，他也担心赵亮真的做出错误的选择。
“张宝书拿我妈来威胁我。”赵亮将那晚在船上的事情一一都说了出来。
齐国伟猜到肯定是张宝书有了动作，但没想到张宝书会这么极端，这样的话，田志文真有可能是被他弄死的。
“齐书记，该说的我都跟你说了。”
齐国伟沉吟了一阵子，道：“这样吧，这事你先不要声张，我考虑一下。”
“齐书记，那我的事……”
“我会考虑的。你先回去吧。”
赵亮知道齐国伟让自己不要声张，是在给自己提供保护，内心感激，道：“齐书记，都怪我一时贪婪，才形成了这样的局面。”
“行了，什么都别说了，记住我的话，在尘埃落定之前，你就当什么都没跟我说过，该怎么跟张宝书来往就怎么来往。”
赵亮离开之后，齐国伟在琢磨着是不是也要跟秦学刚和陈劲功单独交流一下，但他不确定他们会是个什么样的态度，这时，杨思纯的电话打了过来，问他有没有下班，晚上一起吃饭。
且说赵亮离开了齐国伟的办公室之后，这才发现早就过了下班的点，不过秦学刚办公室的灯还亮着。
与赵亮一样，秦学刚反水之后，也是坐立不安，有个风吹草动的都打哆嗦。
见赵亮路过，秦学刚叫了一声：“赵镇。”
赵亮向身后看了一眼，这才进了秦学刚的办公室，反手关上了门。
秦学刚急切地问道：“刚刚齐书记找你了？”
赵亮点了点头。
“他都问你什么了？”
“我都跟他说了。”
“什么？”秦学刚吃了一惊，“你就不怕？”
赵亮苦笑道：“我能怎么办？齐书记说了，收钱又退，什么事都没有，天底没这样的好事。”
秦学刚愕然道：“不是说既往不咎吗？”
“可是我们向县纪委撒谎了，齐书记也知道我们撒谎了。”
秦学刚一时语塞，一个劲儿地抽起了烟。
赵亮道：“老秦，现在能扳倒张宝书的，只有齐书记，现在张宝书捏着我们的把柄，哪怕过了眼前这一关，将来还指不定怎么拿捏我们，况且，眼下这一关，也只有齐书记才能帮我们。”
秦学刚眼角直抽抽：“赵镇，你的话不无道理，可是齐书记能扳倒他吗？”
“老秦，你有没有想过，张宝书既然连我们都送钱了，会不会不送钱给齐书记？”
“那指定也会送。”
“那齐书记怎么还会要办他？”
秦学刚倒是没往深处去想，赵亮这么一提，他啊了一声，道：“对啊。嫌少了？还是……”
赵亮沉声道：“我的判断是他没有收，如果是嫌少的话，齐书记可能会给他难处，但不可能办他。”
秦学刚有些不理解：“不收钱，也不一定非到这个地步。”
“老秦，我感觉这水挺深的。你还记得上次开班子会吗？宋镇长提到冯湖拆迁的事情，当时班子不少人，包括你我还有陈劲功，都支持宋镇长拆迁的提议，这对于齐书记意味着什么？”
秦学刚脱口道：“失控！”
“对，齐书记觉得对班子会的掌控失控了，迅速找到了失控的原因。这一切都跟张宝书有关，所以才动了拿下他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