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国伟晚上没少喝,不过他这酒量越发地惊人,居然没醉。
等人都散了,齐国伟向着宋国栋道:“老宋,谢谢你了。”
宋国栋笑着道:“瞧你说的。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你要是再跟我这么客气来客气去的,我可要急眼了。”
齐国伟资历浅,如果说跟这些副职干部平起平坐,大家或许还能接受,但现在成了自己的领导,多少有点儿不适应。
宋国栋在基层待的时间长,经验丰富,便组了这么个局,身先士卒地表示支持齐国伟,这也是为其他人打个样,老子这个老镇长都这么有格局了,你们心里还没有点逼数么?
在座的也不傻,体制内就是这样,年龄永远不是最大的问题,位置才是最大的问题,哪怕人家以前是你下属,但你得尊重现实和事实,而现实和事实就是,齐国伟现在是实至名归的党委书记,你如果还抱着死脑筋,搞阳奉阴违这一套,最终吃亏和倒霉只会是你自己。
两人心照不宣,相视一笑,边走边聊。
“龙翔村的那个副主任,叫于大富的,什么情况?”
宋国栋道:“下午的事我听说了,于大富我没怎么接触过,一个副主任跑你办公室要挟,别说你,这么多年,我也是头回遇上。”
齐国伟揶揄着道:“上任头一天,这小子倒是给我送了份大礼。”
宋国栋就笑:“你要相信张宝书,你又不是不了解他,你还怕他拿捏不了一个于大富?”
……
龙翔村部,三楼。
张宝书的办公室。
于大富鼻青脸肿,垂着头,一句话也不敢说,心里委屈的一比。
张宝书像是看出了他的内心,板着脸道:“是不是觉得挺委屈?”
于大富没敢抬头,只是抬起眼皮子偷偷瞄了张宝书一眼,又耷拉下了眼睛。
张宝书扔掉手中的拖鞋道:“戏演得不错,但你入戏有点深,懂了吗?以后说话嘴巴放干净点。”
于大富这才明白,自己确实是入戏太深,冲张宝书也“特么特么”的了,这顿拖鞋吃得不冤。
“宝哥,对不起,是我加戏加错了。”
张宝书拍了拍于大富的肩膀:“我这个人向来赏罚分明,有过要罚,有功也要赏。刚刚罚过了,现在就是奖励了。”
说着,张宝书打开一个柜子,里面摞着一叠叠整齐的老人头。
张宝书拿出两摞,也就是两万,直接扔给了于大富。
这就是张宝书的手腕,打一棍子赏颗枣。
于大富欢天喜地地接过:“谢谢宝哥。”
“明天按原计划办。办好了,还有赏。”
于大富挺直了胸膛:“我办事,宝哥请放心。”
次日一早,还在路上没到双龙的齐国伟就接到唐振安打来的电话,说于大柱的家属把于大柱的棺材给抬到了镇政府,一群人正在镇政府门口哭丧,引来了很多吃瓜群众的围观,甚至还有人拍了小视频发到了网上,抖音上都能看到。
“事情闹这么大?”齐国伟吃了一惊,这事看上去是随机事件,但往这个态势来发展,让齐国伟感觉自己是被针对了。
“赶紧的,把人清走,注意别发生冲突。”齐国伟揉着脑袋,觉得脑壳生疼,估计这事早就宣扬开去了。
安排完,齐国伟连忙又打了个电话给梁诗阁:“诗阁,事情你知道了吧?配合好唐主席。”
这边电话刚挂,梁诗洛的电话就打了过来:“国伟,双龙什么情况?”
齐国伟言简意赅地在电话里把事情汇报了一下,梁诗洛也有些头疼地问道:“这事你打算怎么办?”
“姐,双龙经济发达,但同样信访问题也很突出,为了稳定,我们政府干了很多纵容、没有底线的事情,事实上,这不是双龙镇独有的情况,双龙镇只是一个缩影而已。我不打算再惯着这种非法行为。”
梁诗洛道:“你这是要捅天啊,考虑过后果吗?”
“我不是要捅天,是逼着我捅天。今天我退一步,明天我可能就要退两步,你知道,这不是我的风格。”
“那好,既然这样,那我就推你一把吧。”
梁诗洛要走的消息甚嚣尘上,但只要她还没走,就还是微山的扛把子,本来她是想把相关的宣传屏蔽掉的,但齐国伟这么做,那就没有这个必要了,权当是为了信访进步而做的一小点事情吧。
……
双龙镇政府门口乱轰轰的,哀乐声、哭丧声、劝解声……那叫一个声声入耳。
唐振安、梁诗阁、张宝书都在,但一点用都没有。
民警们在维持秩序,也不知道被谁推了一把,人群中立马有刺耳的声音叫了起来:“警察打人啦,警察打人啦!”
梁诗阁气得太阳穴突突直跳,却有力使不上,这些人都是普通老百姓,可不是什么犯罪嫌疑人,只要民警们敢动一下手,那舆论非得炒上天不可。
现在是自媒体时代,只要有部手机,个个都是博主,就在这场合,不知道有多少部手机在悄然拍摄中。
这时,齐国伟的车到了。
看着被堵得水泄不通的镇政府大门,齐国伟的手重重地压在了车喇叭上。
悠长而又刺耳的喇叭声顿时压制住了一切声音,众人不由都向齐国伟看了过来。
齐国伟松开喇叭,众人都不再吵闹,只有那哀乐的声音仍然在空中飘荡。
齐国伟下了车,径直走到音箱前把音乐关了,一指梁诗阁:“喇叭给我。”
见齐国伟没有任何躲避的意思,倒也没有人起哄,就看齐国伟怎么办。
齐国伟举着大喇叭,大声道:“我是双龙镇党委书记齐国伟!大家可能都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既然有人来这里闹事,我就让大家知道真相。死者家属在哪里?出来说话!”
于大柱的父亲耷拉着头,一脸的尴尬和惊恐,他女儿更是抬不起头,黄国平和于大富都缩在人群里不肯露头,至于其他人就更不必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