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世和巴不得早些离开,施礼后疾步走了出去。江千里惊愕之余,请大家坐下,问起来往情由。
莫如深讲述了自己在京城的遭遇,江千里听了时而悲愤,时而唏嘘,心情很复杂。
听罢,江千里问:“只怕肖将军早就知道如深兄未死了吧?”
肖国栋长叹一声:“是的。将军每每想到莫大人,感伤不已,好几次末将都想把实情相告。无奈答应过莫大人,不可泄露行踪。”
莫如深叹息道:“蒙二位见容,如深感激不尽,只恐连累了二位!”
肖国栋大手一挥:“没有莫大人,就没有今天的肖国栋。我不管莫大人犯了什么罪,只要有我肖玉良在,就有莫大人在!我父母双亡,并未婚娶,没有什么可怕的!”
江千里问:“如深兄,这几日你一直在肖将军营中吗?”
莫如深点点头:“正是。”
江千里问:“如深兄,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
莫如深说:“没有打算,走一步看一步。目前我只想着救出师父,与红缨归隐田园,从此世上再无莫如深,只有何在了。”
“罗老伯出事了吗?”江千里关切地问。
“是的。师父被曹守仁挟持了。”莫如深说,“我们不得已跟着曹守仁一路向西北而来,直到客栈起火,我们才走散。”
江千里问:“客栈失火是怎么回事?”
郑虎在旁边插话了:“江大人,我们与老三会合后,一直在暗中跟随。谁知史汲卿那个狗少做了麻呜知县,发现老三后,他竟派人纵火烧了客栈。我们发现客栈失火,找到老三和红缨时,他们都已经晕厥了。我和瀚儿拼死将他们救出,才与曹守仁走散。”
莫如深补充道:“曹守仁曾经说过他会来襄阳,因此我们才到了襄阳。谁知进城之时,红缨被肖将军认出,他偷偷把我们藏在了军营。”
江千里终于明白了,问:“你本不愿与我相见,今日为何出现?”
肖国栋说:“这几天发生的大案我向莫大人提起了,他知道你很为难,这才忍不住出手相助。”
江千里说:“所以你提示万世和如何查案,然后让他向我禀报。”
莫如深哂笑了一下,说:“可惜他还是被千里兄识破了,些许小计如何瞒得过千里兄。”
江千里摆摆手说:“如深兄,莫再说了。战事没有进展,案情没有进展,江某已经身心俱疲了!如深兄不顾自身处境,出手相助,江某倍感大恩。可笑我仍徘徊在忠义之间,不得两全。而如深兄冒着暴露身份的危险出手相助,是以性命相交,江某惭愧!”
莫如深笑着说:“千里兄,你我之间就不必客套了。”
江千里很真诚地说:“既然劳动了如深兄,目前情势如何,还请如深兄赐教!”
莫如深倒也没客气:“千里兄,依我看来,凶手绝非军中之人!”
“噢,何故?”这句话正中江千里下怀。
莫如深解释道:“我刚才去停尸间查看了两具尸体,伙计的伤口在背后,贯穿左胸,伤口上宽下窄,凶器是单刃长刀。姑娘的尸体伤口也在左胸,自背后而入,穿过了肋骨的缝隙。伤口较窄,两边窄中间宽,凶器应是一把长剑。”
江千里说:“军中的下级军官一般都佩刀,不佩剑,小队队正也是如此。”
莫如深说:“不但如此,持剑之人武艺不错,手法十分精准,剑从两根肋骨间穿过,并未触及肋骨,更像是江湖人物所为,而不是军官所为。以此观之,凶手绝非军中之人。”
江千里满腹疑惑:“不是军中之人,更像江湖人物,那他们的目的是什么?”
莫如深看看放在桌上的短刀,说:“短刀如果真是阿里不哥的,恐怕凶手与蒙古人有关,其目的——”
莫如深陷入了思索,江千里却立刻跳了起来:“莫非与襄阳之战有关?”
莫如深慢慢点点头:“如果真与襄阳之战有关,他们能得到什么呢?”
肖国栋沉思良久,说出了自己的想法:“破了案,自然于我们有利。如果破不了案,则对他们有利。”
吴瀚忍不住问道:“有什么利?”
肖国栋说:“大宋官兵奸淫民女,屠杀百姓,民心思变,当然对大宋不利。一旦祸起萧墙,那襄阳城必然腹背受敌,如何经得住内外夹攻?”
郑虎说:“难道我大宋百姓会帮助蒙古军队吗?”
肖国栋苦笑一声:“郑大哥,百姓所求不过衣食与平安,如果在大宋的庇护下不可得,难保他们不会向着蒙古!”
大家都明白了,江千里连连摇头感叹:“好一条毒计!”
肖国栋说:“幸亏有莫大人在,否则将军与末将真是难辞其咎了。”
江千里点头道:“一语中的!”
肖国栋感慨道:“可惜皇上不识英才——唉!”
肖国栋的话没有继续说下去,但大家都明白他的意思。
江千里问:“以如深兄之见,接下来我们如何处之?”
莫如深长出了一口气,说:“依照当铺的线索,守株待兔,希望典当之人能来赎当。”
江千里问:“你觉得他会来吗?”
莫如深想了一下,说:“应该会来!这是一个重要物件,绝不是一个小人物所有。如果不及时赎回,只怕他难逃一死。明日是七日之限的最后一天,想必他会来。到时按图索骥,或许有所发现。”
江千里终于露出了笑容:“明日请如深兄一同前往,如何?”
莫如深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嘴唇动了动:“千里兄自去,如深少陪了!”
莫如深以这样的表情与江千里说话还是第一次,也从来没有这样决绝地拒绝过江千里的邀请。
江千里从中嗅出了一种非同寻常的味道,想想皇上和太子对待莫如深的态度,他无话可说了。他自己也感到皇上太对不起莫如深了,错不在莫如深!
莫如深二话没说,转身离开了,郑虎和吴瀚跟在后面。
肖国栋起身对江千里说:“将军,我先去看一下,其他的事情容后再议,我们先处理好眼前之事。”
江千里无可奈何地点点头:“也只好如此了。”
肖国栋离开了,江千里送到门外。他抬头望着朦胧的月色,月亮躲到了云彩背后,云彩背后闪出微弱的光线,然而亮边清晰可辨。他期待着明天一切顺利,今晚注定是一个不眠之夜。
他站在门边,自言自语道:“祁太平运粮多日,也该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