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国栋说:“将军,有我在城头值守,您回去休息吧,料也无妨!”
江千里看看肖国栋:“有肖将军在,我当然放心。可是如此下去,终不是长久之计!”
肖国栋有点担心:“目前的平静极不正常,这完全不符合蒙军的作战特点,只怕他们正在酝酿着一个更大的阴谋。”
江千里点点头:“我也很担心。我们兵少,出其不意,攻其不备,更符合我军的特点。然旷日持久,只怕军心有变。”
“将军所言极是!”肖国栋说,“兵部和户部基本都是贾似道的亲信,城中粮草不多了,我还是担心贾似道从中作梗。”
江千里思索了一下,说:“贾似道虽与我不和,但此人还不至于如此糊涂。大宋亡了,他的荣华富贵便没有着落了,我想他还不至于用此等代价来对付我。”
肖国栋叹息道:“希望如此吧!”
江千里下了城楼,回到府衙,苦思破敌之策。
两个多月前,江千里奉旨解襄阳之围,到襄阳后立即从蒙军背后发起了攻击。蒙军阵势大乱,后退二十里扎营,暂时解了襄阳之围。
从此,双方互相攻伐,也互有胜负。襄阳知府万世和把府衙腾出来,让江千里暂时住下,府衙就成了临时大将军行辕。
万世和这几天一直在城里安抚百姓,维持治安。自江千里带兵到襄阳后,百姓虽然仍未脱离战火,但心态平和了很多。
又是三天过去了,蒙军仍然没有动静,既没有进攻,也没有撤军。江千里已经命人800里加急,催促户部尽快运粮到襄阳,这已经一个月来第三次催粮了。
江千里与肖国栋相处也有两个多月了,对于肖国栋的勇武和智谋十分欣赏。他自认武艺虽然高出肖国栋不少,但论智谋自己却有所不及。
战斗激烈的时候,两人几乎每天在一起,并肩战斗。近十来天,蒙军暂时停止了进攻,肖国栋负责守城。城门会在每天午时开放一个时辰,便利百姓生活。如此一来,他们经常一起吃饭的时间反而少了。
莫如深的通缉令被撤消了,江千里自然知道了莫如深的死讯。闲暇之时,他想起来与莫如深相处的点点滴滴,心中时而欣慰,时而愤懑!
他与肖国栋都是莫如深的故人,莫如深还是肖国栋的恩人,每当提到莫如深,他们总有说不完的话。今天,他们又坐在了一起,把酒畅谈。
酒过三巡,江千里打开了话匣子:“如深兄太较真了,否则也不会失信于皇上。”
肖国栋说:“皇上识人不明,重用贾似道,受到贾家迫害的人何止莫大人!”
江千里叹息道:“皇上年迈,九五之尊,虽称真龙天子,到底不过是凡人,难免有昏聩之时。”
肖国栋笑道:“将军是皇上的心腹爱将,如此说不怕末将说出去,对将军不利吗?”
江千里苦笑了一下,说:“你是这种人吗?你私离讯地,舍生忘死,千里赶赴京城替如深兄辩白。你觉得江某不明白这些吗?”
肖国栋很感慨:“如果没有莫大人,我肖玉良不过就是一个土匪。只怕在朝廷的围剿下,早已身首异处了,哪有如今的襄阳兵马都统制肖国栋?他有所需,肖某万死不辞。”
江千里感叹道:“如深兄出事的时候,我要是在京城该多好!”
肖国栋抿了一口酒,问:“如果将军真在京城,皇上让你缉捕莫大人,你会对他网开一面吗?”
江千里想了一下,笑了:“还真很难作决定。对皇上尽职尽责是为忠,对如深兄竭尽所能是为义,似乎忠义很难两全!”
肖国栋端起碗,一饮而尽,把碗放下说:“末将平民出身,戍边从军是偶然之事,不过是为了活着。先有莫大人助我从军,获得新生。后得吕文德将军器重,做了将军。今又与江大人相识,并肩战斗。你们对我都有恩,但在我心中是非曲直最重要。在对待莫大人的事情上,皇上的确错了。”
江千里深有同感:“这件事情上,皇上的确有问题!”
“那是有问题吗?”肖国栋气愤起来,“贾似道陷害莫大人,可以说他是受了贾似道的蒙蔽。可是,太子的事情呢?难道他也被蒙蔽了吗?太子是他的亲生儿子,他不知道太子是什么人吗?太子贪淫好色,不仅打起了莫夫人的主意,还屡次加害莫大人,简直是禽兽不如!哪有一点国之储君的样子!”
江千里愣住了,暗想:“肖国栋怎么知道这些事情的?那时,他好像不在京城!”
肖国栋越说越激动,站了起来:“如果为这样的皇上和太子效命,肖某恕难从命!”
江千里赶紧提醒他:“肖将军慎言!切勿让他人听见!”
肖国栋向四周看了一下,转移了话题:“肖某从军打仗,是为了天下与肖某一样的平民百姓,绝不是为了朝廷。有朝一日,朝廷说不让肖某为官了,我会毫不犹豫地离开!”
江千里相信他的话,接着想到了自己,长叹了一声,自己根本做不到如此潇洒!
江千里问:“肖将军,你是如何得知太子觊觎红缨的?”
肖国栋怔了一下,眨眨眼说:“上次去京城,听人说的。”
江千里追问道:“谁说的?”
肖国栋没想到江千里会继续问,支吾了一下说:“听彭捕头说的。”
“彭超?”江千里还是不太相信,“他什么时候这样多嘴了。在哪儿告诉你的?在金州,在临安,还是在回京的路上?”
肖国栋不想再提这些事情,说:“不提了。人已经死了,还提他干嘛?”
“谁死了?你是说如深兄,还是彭超?”江千里突然觉得肖国栋很不对劲。
肖国栋拿起酒坛子,灌了几口:“我说的自然是莫大人!”
说起莫如深,江千里伤感起来了。他拎起另一个酒坛子,与肖国栋碰了一下说:“为了冤死的如深兄,我们干一杯!”
说完,他不顾有点出神的肖国栋,对着酒坛子咕嘟咕嘟喝了起来,泪水顺着眼角慢慢流下来。
肖国栋看看江千里的样子,眼圈红了,也咕嘟咕嘟喝了起来。
就在他们对饮的时候,襄阳城出事了。百姓到府衙告状,控诉江千里纵容手下的军士祸害百姓,奸杀了一位民女。民女的父亲及街坊邻里十分愤怒,要求知府万世和严惩凶手,为民作主。
万世和听闻这个消息,头皮都快炸了。一方面是汹涌的民怨,一方面是皇上的爱将江千里,他陷入了左右为难的境地。
万世和一面安抚百姓,一面加强戒备。百姓激愤异常,强烈要求官府给一个说法。
冲突一触即发,一场祸事恐怕就要发生了。万世和不敢怠慢,急忙来到了江千里的下榻之处,硬着头皮叩响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