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身体被秋日的寒意侵蚀,眼中刚刚流出的热泪,也一下子被风带走了温度。
她觉得冷,于是想要找个怀抱取暖。
她忽而想起了少年时的韩子毅。
他在远走日本之前,曾带着一束鲜红的玫瑰花来见她。
那时的他,青涩,干净,炽热。
那时的玫瑰,艳丽,高贵,灿烂。
他将玫瑰献给她,就像献给神明一般虔诚。
分离一刻,韩子毅情不自禁的抱住了她,他说。
“小梦,你等着我,好不好?等我回来,我就去爸爸的司令部做军官,等到那时候,我就买一所新房子,再在新房子里给你开一间大大的衣帽间,然后给你买很多很多新裙子好不好?”
彼时的她是怎么回答的呢?
她好像没有回答吧。
她只记得那天的那个怀抱,十分的滚烫灼人。
再仔细想一想的话,那天韩子毅抱她时,好像还有慌的发了抖。
白梦之对着眼前的黑栅栏门笑了笑。
她想,那个时候真好。
那时候,她的父母还都活着,韩子毅也爱她爱的如痴如醉。
即便自己一句话都不说,他也会带着满腔的温热爱意,永远对自己告白下去。
龙椿在帅府吃过早点之后,就一个箭步冲出家门,揣着地契往柏公馆去了。
她今天心情不错,说不上是因为韩子毅那两句酸话,还是因为韩子毅给她的这些地契。
或许都有?
都有的话,是不是不太好呢?
龙椿走着走着就咂了咂嘴,觉得自己有些不着调。
她自己的喜怒哀乐,怎么可以由着他人牵动呢?
这岂不是很被动吗?
这岂不是有了牵挂吗?
干她们这行的,倘若有了牵挂,可怎么得了呢?
想想她那位可爱的初恋唉。
龙椿脚下不停,手上却掏出了那些地契细看。
她是独自在北平混大的孩子,对于北平城内的地皮情况相当熟悉。
她一张一张的翻看这些地契,越看越觉得心惊。
这些契约里的地皮,简直一块比一块金贵。
小到前门大街上的各色商铺一十三间,大到城门楼子下的大小合院一十二家。
甚至还有一间四出三进,临水带花的老王府。
龙椿看着这些地契,看着看着就咽了口唾沫。
她晓得地皮金贵,心里也大约估算得出这些东西的价值。
这些地皮加起来恐有百万之数,而且这百万之数还只是钱的问题。
想买下这些紧俏刁钻的地方,光有钱可没门儿。
韩子毅大约是使了权力人情,才弄来了这么厚一沓地契。
思索间,龙椿已经站到了柏公馆门口。
只是她仍低头看着地契,迟迟没有进去。
龙椿心里颇有些五味杂陈。
她现如今的丰衣足食,全是靠着自己的双手挣来的,虽然方式不大体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