澹台烈虎心中叹息,这哪是说了几句,这是皇帝表态要打压李卯的征兆了。
藏拙这么久被发现,落下一个猜疑帝王的罪名,换谁都是心中忐忑不安。
李卯仍是牵强扯嘴一笑,摇摇头没有说话。
澹台玉容一怔,站在原地抿着嘴唇没有说话。
这坏蛋哪里还有当初叱咤风云呵斥大祭酒的气度来?
这般颓丧自卑的姿态还是第一次从他身上见到。
被权势压垮了脊背,充满了对生的渴望。
他也是个人,生来却就要生存在算计谋略之中,充当博弈的筹码。
“李卯……”
澹台玉容眼睛一红,率先跺着脚跑了出去。
“小子,你好自为之。”
澹台烈虎语重心长的留下一句话,旋即领着澹台家的人就往外面赶去。
李卯还刚没喘过气,另一道丽人倩影又是挪到了跟前。
郁馥的幽香扑面而来,丽人双手拢在小腹,眼神略有些飘忽不定,似叹非叹良久后刚准备说话。
“楼主是有话要说?”
丽人檀口微张,这一声楼主让她只觉得心里闷堵得很,喉头被酸涩堵着说不出一个字来。
步颦香猛地转身离去,螓首微垂,袖口掩鼻小步匆匆往殿外走去,衣裳随风轻轻飘起。
当一个东西失去之后,人们臆想中的反应总是大相径庭。
总以为会轻松,以为会释然,但当真正失去时却追悔莫及。
鱼和熊掌总是不可兼得。
“夫人!”
彩凤轻呼一声,小跑追了出去。
这两人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随着人去楼空,人影寥寥,殿中只剩下几个宫女以及太子和太子妃静静的看着李卯。
气氛很是微妙,彼此之间似乎都在等对方先开口。
“世子殿下。”
太子宋若举起琥珀玉杯,其中半满百花清酒。
“喝。”
宋若将手一抬,顷刻后一饮而尽,再将酒杯倒置,未曾落下酒滴。
李卯亦给自己倒了一杯宫廷玉液酒,对天一敬,一滴不剩悉数进到了肚中。
珰——
珰——
两声酒杯落地的声音响彻东宫大殿,李卯与宋若相视大笑起来。
萧秋水在一旁愁眉不展的神态见状也变得笑靥花开。
果然她的宋哥哥不是那种落井下石的小人,她原来还担心李卯受了冷落太子会对这个朋友弃之如敝履,现在看来是她多虑了。
“在下就此告辞!”
李卯含笑颔首,旋即站起身子步履稍显蹒跚地朝门外走去。
萧秋水眼睛一眨不眨的额看着那道落寞的背影,不知怎得心里堵得慌:“宋哥哥,你说他要紧吗?”
宋若捋着她的秀发,遥遥一指李卯的背影。
“看。”
“什么?”
却见刚刚走出大殿的李卯,伸了个懒腰后——
蓦地挺直腰杆,掸了掸肩上的灰尘,双手背后,昂首大步往外走去。
慨然于天地——
好似天门之柱,
秋风卷着枯叶萧然飘零,脚步踏的铿锵作响!
好似天上真君在世,全然不复殿中颓丧!
力拔山兮气盖世,拔地而起泰山气!
“他当然不会因为一两句责备就此沉沦,哪怕那是我的父皇,大周的皇帝。”
萧秋水立时瞪大了美眸,捂着樱唇久久难以回神。
“宋哥哥为何这般了解世子?”
宋若嘴角勾起耐人寻味的笑容:“或许,他跟我很像,而我很了解我自己。”
霍府。
霍谨记在床上躺了足足一个月,此刻才终于堪堪走下了床做着康复训练。
脸色因为时常在屋里待着而变得异常苍白,稍稍走动半步都会牵动伤势而龇牙咧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