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越来越犀利的话，姜妩脚步顿住，慢慢垂下头。
原来这是他母亲留给他的，怪不得他那么生气。
缓了一会儿，她用力攥了一下手，翩然冲着书房走来。
书房门虚掩着，明亮的光从门缝透出来，姜妩走到门口，看到夜北御满脸悲戚坐在桌前，一只手搭在画上。
她呼吸一窒，蓦的攥了攥手，而后轻敲了门。
门内没有动静，姜妩也没有再敲，直接推门进来。
夜北御微抬眸，看到是她，眸子渐冷，“你还敢来。”
姜妩，“我可以把它修补好。”
语气虽淡，但还是可以听出里面浓浓的愧疚。
男人目光下敛，长长的睫毛微微颤了颤。
姜妩将身后的箱子拉进来，当着他的面打开，男人慢慢起身，看到里面的宣纸、排笔、鬃刷、竹起子、毛笔、颜料……
“我是一名古画修复师，请相信我，我可以让它恢复如初。”
夜北御垂眸看了一眼破损非常严重，核心部分就像一堆碎纸一般的画，一字一顿道：“你可要想好了，它已然成这样，我也有责任，不再怪你。
但要是你接手了，修补不好，老天也不会饶了你，知道吗？”
姜妩看着他，定定点头，“知道。”
夜北御见她主意已定，不紧不慢起身，阔步走到窗前，鹤立于侧。
姜妩拿着工具来到桌前，冲着夜北御淡淡一笑，只是笑容里糅杂着丝丝尴尬。
“在我修复的众多古画里，最糟糕的就是古画残缺不全。
这幅画虽然也是破损，但好在，被毁坏的部分就在旁边。”
她情绪稳定，语气里满是气定神闲，这让夜北御知道，她不是在吹牛。
姜妩拿着鬃刷来到画前，就要开始清洁表面沙尘，而后又用50°的温开水喷洒于画上，让比较脆亦或者比较酥的地方软化。
“时间比较长，你可以回去休息。”姜妩淡淡道。
掐着眉心的手倏然一顿，蓦的转过头来。
只见小女人清秀五官浸润在灯光里，额前一缕长发调皮滑落，她腾出一只手，细长手指将它挽在耳后。
男人眉心微动了动，但似又想到什么，眸底瞬间覆盖一层冷意。
“不用管我。”说完，他在一旁坐下。
骨节分明的手指把玩着茶杯，远眺窗外幽深，没再言语。
他的冷意姜妩尽收眼底，红唇轻抿，眉宇间将画作修复好的决心愈发坚定。
喷洒水阴干之后开始正面拼接，之后进行刮口，并在断裂处背面，打上“条子”。
这一切做完，东方泛起了鱼肚白。
接下来就是最关键的托命纸。
她做这一切的时候，夜北御都在一旁看着。
尤其揭“画心”时，他比她还紧张。
只见她用细手指轻轻揉搓，将托纸揉搓成很小很小的细条，甚至将它们变成纸屑，最后才用镊子清除。
她特别的细心专注，这让夜北御仿佛看到紫俪甯在创造这幅画时的模样。
再后来是“全色”，也就是用毛笔和颜料把画上破损的地方补好，把褪掉颜色的部分“重描”。
古画修复重在“修旧如旧”。
姜妩仔细观察了紫俪甯画作风格和笔墨特征，在全色时尽量做到原风格。
经过整整一夜努力，画作脱落的色层得到填充，损毁的地方也重回神采。
夜北御看了，清隽疏离的脸颊终于泛出一丝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