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七点，秦锋从青林市的一家商务酒店中走了出来。清晨的空气中还带着些微的凉意，他随意寻了一间街边的早餐店，点了碗热气腾腾的豆浆配油条，三下五除二地吃完后，便匆匆赶往机场。
他昨夜从冯应翔的豪宅离开时，时间尚早，索性就近找了家酒店休息。入住后，他迫不及待地将从冯应翔那里获取的资料通读了一遍。这些资料让他不由得对冯应翔刮目相看——这个人果然是个不容小觑的角色。在全国范围内，居然拥有超过五百栋精品别墅，这些房产的价格无一不是天价。若是将这些别墅变现，必定是一笔天文数字的财富。
“冯应翔和程世民，还真是胆识过人。仅仅一年的时间，便能建造出如此规模的豪宅群。这份魄力和投入的热情，的确让人佩服。不过……”秦锋心中冷笑了一声，“他们显然忽略了一点，虚高的房价终究会给市场埋下隐患。为了自己的利益而漠视社会稳定，终将付出代价。国家出台严厉的政策打击投机炒房，可以说是迟早的事。‘枪打出头鸟’，这两个刚刚崭露头角的炒房新贵，或许正好被当作典型推向风口浪尖。”
他继续分析着，眉头紧皱，心中疑问丛生：“但他们也并非普通人，既然敢冒这么大的风险，显然早已做了万全之策。只是，他们两家公司的市值加起来都不到八十亿，这么巨额的贷款是如何批下来的？他们用什么作为抵押，能够让银行相信这笔债务能偿还？在这些别墅筹建的过程中，银行不可能毫无察觉。可为何他们破产时，这些别墅并未被抵押拍卖？难道说……”
秦锋眼神一凝，思绪深处某些线索逐渐浮现：“背后会不会还有人替他们担保？是政府出面了，还是另有高人从中操作？”
他心中掀起更大的波澜，脑中迅速推演种种可能：“如果真是青林市政府担保，那么莫森锋在其中又扮演了怎样的角色？贷款八十亿，若回扣抽成一个点，那就是八千万；若是五个点……那可就不是个小数目了！”
秦锋咂了咂嘴，低声自语道：“这样一批房产若被吞并，资金链断裂后，贷款又该如何偿还？莫森锋和银行方面为何迟迟没有行动？青林这片土地的水，看来比我想象的还要深。”
一连串的问题在秦锋脑中翻滚，他越想越觉得事情的复杂性远超表面。不知不觉间，他的车已驶上机场高速，车速也渐渐提升，超越了一辆又一辆车辆。就在这时，他的目光被前方一辆奥迪轿车吸引住了——那车牌号，格外醒目。
他微微一愣，随后嘴角勾起了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零零一？！这不是莫森锋的专车吗？
秦锋远远看见前方的车牌号时，眉头不由微微一皱。他知道，莫森锋一向低调，从不搞那些警车开道的排场，今天更是没有带任何随行车队。这可不像他说的那样，要带团去外地考察经济项目。难道他是出来办私事？还是像冯应翔那样，夜宿情妇家中？
秦锋略作思忖，随即将车子缓缓开了上去，与莫森锋的车并行。他摇下车窗，假装随意地打了个招呼，然后一个加速，直接将对方的车子逼到路边停下。打开警示灯后，他径直下了车，走向莫森锋的座驾。
尽管拦截领导的车属于大忌，但他与莫森锋好歹还有“表亲”的关系，多少有些特殊身份可用。
车窗摇下，莫森锋坐在后座，脸色略显倦意。他的目光扫过秦锋，语气带着些许不满：“秦锋，你这是干什么？”
莫森锋确实显得精神不佳。昨夜，他虽然没能在家里“履行丈夫义务”，却在一名年轻貌美的财务局小情人家中逗留了整夜，直到黎明才疲惫离开。
秦锋却一脸从容，手中拿着两支烟，递给了司机和前排的秘书：“兄弟们，先下去抽根烟，我跟书记谈几分钟就好。”
司机和秘书并未接过烟，而是下意识看向莫森锋，等着他的指示。
莫森锋看了看时间，觉得还早，又看到秦锋眼神中似有所暗示，便挥了挥手：“你们先下车吧。”不过，他还是留了心腹秘书没有走远。
秦锋知道秘书的重要性，领导通常通过秘书来处理那些不方便自己亲自出面的事情。他毫不在意秘书在场，直接上了车，坐到莫森锋身旁，开门见山道：“森锋表哥，我有件小事想麻烦你一下，不会耽误你太久。”
“说吧。”莫森锋语气虽平淡，却依旧摆出一副长辈的架势，“不过现在是高峰期，你这样在路边停车，可不是什么明智之举。”
秦锋点了点头：“我明白，所以就长话短说了。表哥，我想把冯应翔名下的那两个农业公司接手过来，同时重新激活并履行他们和青林庄的玉米、苹果合同。希望您能多多支持。”
莫森锋闻言，目光一凝。他盯着秦锋的脸，试图从他的表情中看出些端倪：“为什么要这么做？”
秦锋脸上依旧挂着从容的微笑：“表哥，我查过合同了，里面细算下来，这是一笔能赚几百万的生意。更重要的是，这样也能帮青林庄把滞销的玉米处理掉，不至于全都烂在地里。既能赚钱，又能帮老百姓办实事，何乐而不为呢？”
秦锋的回答滴水不漏，看似轻描淡写，却处处点明利益所在。
“这真是你的想法？”莫森锋微微皱眉，又问了一遍。
“没错。”秦锋毫不迟疑地答道，语气中透着笃定。
“唉，可你真的明白这其中的难处吗？”莫森锋叹了口气，语重心长道，“秦锋，你的想法我不是不能理解，想做点事、赚点钱的心情我也能体会。但现实往往比你想象的更复杂得多。这样吧，你先回去，等我从外地考察回来再给你一个明确的答复。”显然，莫森锋对与秦锋的合作心存顾虑，并不想轻易卷入。
“哈哈，表哥，困难算什么？”秦锋一笑，语气轻松，显得胸有成竹，“冯应翔那两个公司，不是早就被银行封了吗？银行拿这些破公司要挟他，无非是想通过拍卖收回点贷款罢了。可这两个公司，除了地皮租赁期限还能值点钱，其他还能有什么价值？到最后拍卖价不过百来万，这点钱对那天文数字的贷款又有什么意义呢？表哥，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莫森锋没有马上回应，只是仔细盯着秦锋的脸。他发现秦锋神情自若，话里似乎对局势了解得很透彻。这让他心中不由得生出几分狐疑——陈玉红究竟找了个什么样的男人？如果真是个有能力的人，把青林的玉米和苹果交给他也不是不可以；但若此人靠不住，恐怕以后会惹来不少麻烦。
“你见过冯应翔了？”莫森锋沉声问道，目光变得锐利起来。
“见过了。”秦锋毫不避讳地答道。
“你们谈了什么？”
“他把所有情况都告诉我了。”秦锋淡然道，“他也同意把这两个烂摊子交给我打理。所以我今天才来找表哥您。”
莫森锋沉默下来，双眼微眯，似乎在琢磨着什么。他心里清楚，秦锋敢拦下自己的车，显然不仅仅是仗着昨晚认下的表亲关系，恐怕这小子是早有准备。可是，冯应翔真的会对秦锋坦白所有吗？
秦锋似乎看出了莫森锋的犹豫，轻轻笑了笑，接着说道：“冯应翔的困境其实很简单，他贷款和借高利贷才建起那些房子，现在又被高利贷卡住了产权。房子卖不掉，他没了现金流，银行的贷款和高利贷的利息根本无力偿还。而一旦高利贷期限到了，他的房产就直接被拿走，到时候连翻盘的机会都没有。当然，除非有另外一种可能！”
“什么可能？”莫森锋终于开口，语气中透着些许试探。
“那就是有人愿意接盘这些烂摊子，帮他渡过难关。”秦锋平静地说道，眼中却闪过一丝精光。
“怎么回事？”莫森锋的眼神骤然凌厉。
“空手套白狼的好戏，表哥，你说是不是？”
“你在胡说些什么？”莫森锋冷声说道，“卫东，给老贾打个电话，让他们银行评估一下秦锋的资质。如果条件符合，就促成他的事情。”
“好的。”坐在前排的秘书立刻拨通电话，将莫森锋的指示一字不漏地传达了出去。
“秦锋，现在你可以满意了吧？没别的事就回去吧。”莫森锋的语气平淡如常，表情没有丝毫波动。
“谢谢表哥，有需要我会再来麻烦你。”秦锋脸上挂着和煦的笑容，说完便推开车门，下车后随手递给站在外边的司机一根烟，而后坐上自己的宝马车扬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