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临，秦锋跟随陈玉红走街串巷，挨家挨户地送着东西。手里拿着个电棒照明，秦锋对这个夜晚送礼的习俗感到好奇，但入乡随俗，他并没有多问。
第一站是陈玉红舅妈家。秦锋和陈玉红在那里待了将近半小时。小菁的目光一直若有似无地落在秦锋身上，时而鼓起腮帮子，时而瞪他一眼，仿佛秦锋做了什么对不起她的事。秦锋只当没看见，并未与她计较。
接下来的几家，他们只是短暂拜访，寒暄几句便离开了。
到了村书记伍根山家，秦锋有意多停留了一会儿。伍根山的家境在村里算是不错的，院子里停着一辆面包车，屋里的家具家电也都很齐全，甚至还有专门的茶具，看得出很讲究生活品质。
秦锋让陈玉红和舅妈聊天，自己则走到伍根山旁边，状似随意地问道：“我看村里的庄稼和水果都熟透了，怎么没联系收购商呢？再过段时间，怕是要烂在地里了。”
伍根山对秦锋的印象不错。他身材虽然不如秦锋高大，但也相差不多。他看出秦锋当过兵，简单的交流后，两人更像久别重逢的战友，有一种惺惺相惜的感觉。伍根山叹了口气，脸上写满了无奈：“不是我们不想卖，而是之前合作的几家收购公司都倒闭了，现在根本没有收购能力。我们也联系了一些其他的农业公司，但是……”他欲言又止。
“签订了收购合同吗？如果对方违约，你们可以要求赔偿。”秦锋关切地问道，心里盘算着这数千亩的玉米和水果，如果真的烂在地里，实在可惜。
“唉，那些公司都破产了，就算有合同也没用。他们根本无力赔偿，法院判决下来我们也拿不到钱，公司资产早就被银行和法院冻结了。”
“怎么会这样？”秦锋追问。
“他们学别人去投资房地产，结果资金链断裂，被套牢了。银行利息一高，他们就还不起了，最后只能破产。”
“原来如此。”秦锋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那你们有想过其他出路吗？比如，自己销售？”
“这几天一直在联系其他公司，但是他们要么嫌我们价格高、运输成本高，要么就想压价，跟我们玩拖延战术。我们现在很被动，如果实在不行，恐怕只能保本出售，半卖半送了。”伍根山语气里充满了无奈和担忧。
“我听说徐明在组织车队，准备收购村里的农产品？”陈玉红突然问道。
秦锋心里一动，这徐明一直对陈玉红有意思，现在又和自己想到一块去了？看来有好戏看了。
“徐明？他？呸！那家伙就是个搅屎棍！他组织车队可不是为了收购，而是为了阻止其他收购商进村。打着公平竞争的幌子，实际上借着你市委舅爷的名头搞地方保护主义，不让其他公司的车进青林村。”伍根山愤愤不平，“他倒是跟我提过收购的事，但他不肯一次性付清货款，要先把东西卖出去再给我们分钱，而且他给的价格比其他农业公司还低！摆明了想坑我们！”
“伍表哥，你把玉米和苹果的品种资料、最低收购价都给我一份吧。我回去问问朋友，看能不能帮你把这生意做成。”秦锋略一沉吟，便说道。这可是个赚钱的好机会，只要运作得当，肯定能大赚一笔。
伍根山二话不说，从茶几底下翻出玉米种子的宣传册，又进屋拿来苹果的资料和一份收购合同，上面都标注了最低收购价。
秦锋对农产品市场行情不了解，也不知道这价格算不算高。他只是大致浏览了一遍，便陷入沉思。
秦锋思考时的样子，在伍根山看来却像是嫌价格太高，觉得没赚头，已经打起了退堂鼓。他赶紧凑近一步，说道：“这价格是以前的，汉林表弟要是真想做这生意，我可以再给你降一到两成。前提是你得全部吃下。”
“当然，我要做肯定全部都要。这样吧，我回去跟朋友商量一下，明天中午给你答复，怎么样？”秦锋说道。
秦锋初到陈家庄，受到表姐陈玉红热情款待。表姐夫陈汉林也盛情邀请秦锋在庄里多玩几天，熟悉环境，生意上的事不急，明天晚上再详谈。秦锋欣然应允。
送走几波客人后，陈玉红对秦锋大规模收购玉米的计划表示不解，担心他的资金周转问题。秦锋自信满满，解释说薄利多销才是农业赚钱的关键。他盘算着如何操作，甚至有点迫不及待，于是决定剩下的几家亲戚第二天再去拜访。
不过，陈玉红想起最近的一家还没去，是和她家有过节的亲戚，但母亲吩咐必须去一趟，以示礼貌。秦锋不好拒绝，便跟着去了。
这家离得很近，秦锋这才发现，他住的小屋与这家只隔着一道矮墙，甚至可以轻松翻墙而过。
进屋后，等了许久才见到一个抱着婴儿的妇人出来。秦锋瞳孔一缩，这不正是傍晚在玉米地里遇到的那个让他心动的女人吗？他苦寻无果，没想到竟如此近。
经介绍，秦锋得知妇人名叫冯玉芬。陈玉红和冯玉芬寒暄，夸赞孩子可爱。冯玉芬则显得有些局促，不时偷偷打量秦锋。她认出了秦锋，心里既羞涩又感激他没有揭穿傍晚的尴尬相遇。
秦锋表面平静，内心却波澜起伏。昏暗的灯光下，他再次确认了翻墙的路线，心中盘算着……
陈玉红并未察觉异样，只以为冯玉芬和村里其他女人一样，对秦锋印象不错。她暗自庆幸带秦锋回乡是正确的决定。
夜色渐深，陈玉红提出告辞。秦锋起身，在冯玉芬打开院灯的瞬间，他清楚地看到了那条通往冯玉芬房间的捷径——翻过矮墙，就能轻易进入她的院子……
深秋的夜风裹挟着丝丝凉意，秦锋站在院子里，任凭冷风吹拂着自己纷乱的思绪。昏黄的灯光下，他的身影显得格外修长而落寞。
刚才送陈玉红回老太太屋子时，在昏暗的光线下，她似乎有意无意地在他腰间拧了一下，像是报复下午被他无意中窥见春光的小玩笑。秦锋干咳一声，假装不知，心里却泛起一丝涟漪。
此刻，他满脑子都是玉米收购的事情。陈玉红回老太太房间后，他立刻上网查阅资料，各种信息繁杂交错，看得他头昏脑涨。三千元一吨的收购价，对他来说无疑是个巨大的挑战。即使倾尽所有积蓄，也无法全部吃下这些玉米，更别说后续的运输和销售了。
烦躁地吐出一口烟圈，秦锋决定向专业人士求助。他首先想到了罗丽珍，将情况简要说明后，又拨通了林清莲的电话，让她准备两千万资金周转。
十分钟后，罗丽珍回复电话，指出三千元的收购价可能虚高，建议他将收购价控制在两千元以内，并提醒他需要重新申请出口配额。
“出口配额？”秦锋对这个词感到陌生。
“是的，”罗丽珍解释道，“我建议你联系一下主管出口的林清雅，看看她能否帮忙。”
挂断电话，秦锋立刻联系了林清雅。林清雅听完他的情况后，表示可以帮忙申请出口配额，但需要一定的费用和时间。
“费用方面不是问题，”秦锋松了口气，“时间呢？”
“我会尽快办理，”林清雅保证道，“但你也需要尽快准备好货源和资金。”
放下电话，秦锋的心头又蒙上了一层阴影。资金缺口仍然巨大，他必须尽快想办法筹集资金。除了林清莲的两千万，他还需要更多。他考虑向桃木银行贷款，但又担心贷款手续繁琐，时间来不及。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秦锋在院子里踱来踱去，焦急地思考着对策。夜色越来越深，凉意也越来越浓，但他丝毫没有察觉。他知道，这场玉米收购战才刚刚开始，未来的挑战还很多。
秦锋挂断罗丽珍的电话，心中对她的慷慨和远见充满感激。五千万的贷款，无疑是雪中送炭，解了他的燃眉之急。更让他感动的是罗丽珍的信任，以及她为了帮助他所展现出的果断和魄力。
“以后我需要你的地方还很多呢，峰子哥，”罗丽珍的话语在他耳边回响，“你好，我好，大家好。”
秦锋深吸一口气，他知道自己必须全力以赴，才能不辜负这份信任。他立刻拨通了白晶的电话，却连续两次无人接听。一股失望和焦虑涌上心头，如果白晶这边也行不通，他的计划就将功亏一篑。
几分钟后，白晶的电话回拨过来，秦锋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白晶解释了刚才在洗澡，并表示会尽力帮忙。在得知秦锋的需求后，她迅速查阅了资料，告知秦锋五天后有一批货船，还缺一万吨玉米。
“五天？这么急？”秦锋有些惊讶。
“是的，”白晶解释道，“如果你错过了这批，下一次就要等三个月后了。从青林运到码头，时间上应该来得及。”
秦锋还没有注册公司，白晶主动提出用她名下的一个农业公司进行过账，这样可以省去许多繁琐的程序和手续。
“你就不怕我私吞了这笔钱吗？”秦锋半开玩笑地问道。
“我相信你，”白晶的语气坚定而真诚，“丽珍既然如此器重你，自然有她的道理。”
两人商定好细节后，白晶提醒秦锋需要自己负责运输，并将公司的资料和授权文件交给他。
挂断电话，秦锋长舒一口气，事情比他预想的还要顺利。正当他思考如何安排运输事宜时，啪的一声，一块砖头从对面楼顶砸落，惊得他猛然抬头。
昏暗的夜色中，一个模糊的身影站在楼顶，秦锋一眼就认出了那是冯玉芬。他正要上前询问，电话铃声再次响起。来电显示让他心头一喜，真是说曹操，曹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