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锋此刻正坐在桃花镇派出所内。他作为事件的当事人,有责任协助警方调查。同时,身为鱼塘的临时所有者,他也必须掌握事态的最新进展。
他先见到了范律师,在律师的指点下,在几个关键点上规避了可能成为呈堂证供的风险后,才配合警方完成了一份详细的笔录。
从派出所走出来时,恰巧碰上了气势汹汹赶来的孙劲德。仇人见面,分外眼红。然而,秦锋却没有表现出丝毫愤怒,反而露出几分得意的笑容。看到孙劲德脸上隐隐抽动的肌肉,秦锋心中更是痛快。
“哎呀,这不是孙镇长吗?怎么起得这么早啊,真是为桃花镇人民鞠躬尽瘁的好公仆!值得表扬啊!”秦锋语带调侃地说道。在这个平静的小镇,平日里几乎没有什么大事发生,而孙劲德通常这个点还在家里磨蹭。就算到了镇里,也是泡茶看报纸,偶尔开个会,有文件就学文件,没文件就扯闲篇。
孙劲德听到这话,脸色变得更加难看。他强压着怒火,冷哼一声道:“秦锋,别得意太早了!你打伤了人,这笔账迟早要算清楚。赔钱,你跑不了!”
秦锋毫不在意,笑着说道:“孙镇长,你可别吓唬我啊!我一个乡下农民,哪来的钱赔你?不过话又说回来,您要是馋鱼了,直接下塘捞不就好了?何必半夜三更让侄子偷鱼呢?那鱼塘水不深,也就一米七八吧。以您的身高,怎么着也淹不死吧。”
这话正戳中了孙劲德的痛处。上次,他曾不慎掉进鱼塘,被人嘲笑得灰头土脸,此刻被秦锋故意提起,他气得浑身发抖:“你……你等着!咱们走着瞧!”说罢,他快步走向派出所,企图通过钟勇所长来对付秦锋。
推开办公室的门,孙劲德语气不善:“钟所长,秦锋就在外面,你为什么不把他抓起来?”
钟勇正揉着太阳穴,听完这话,平静地抬头说道:“孙镇长,抓人也得讲究个理由吧,总不能无凭无据吧?”
“他打伤了孙坤,这还不够吗?”孙劲德咄咄逼人。
钟勇冷笑一声:“孙坤那小子是个什么货色?半夜去偷鱼,被人抓个现行,这种事要是传出去,谁脸上好看?孙镇长,咱们喝了这么多次酒,这事你别掺和了。”
“钟勇,你这是什么意思?孙坤虽然不是我儿子,但他是我大哥的孩子,我能不管吗?”
“那你想怎么管?”钟勇嘴角露出一抹玩味的笑。
“放了孙坤,抓了秦锋!”
“呵呵。”钟勇站起身,拍了拍帽子,“孙镇长,您帮我买把锄头吧。我脱了这身警服,回家种田算了!”
孙劲德愣住了,急忙追问:“你这话什么意思?钟勇,你把事情说清楚!”
钟勇神色微变,语气严肃:“孙镇长,现在案情还没到通报的时候,请你不要干预我们的工作。”
孙劲德察觉到事情不对,试探着问道:“难道县里有人插手了?”
钟勇压低声音说道:“刚才县局打来电话,要求把所有涉案人员押到县里审问。至于更具体的情况,孙镇长,这已经不是我能过问的了。”
听到这话,孙劲德脸色骤变。他心里清楚,如果县里的人出面,这事恐怕牵扯更大。他试探着说道:“难不成是县委书记发话了?”
钟勇没有多说,只是冷冷一笑,转身去安排人将几名涉案人员送往县里。
秦锋站在派出所门口,目送着三辆警车驶出。他并不清楚车里具体载着谁,但钟勇临走时,特意停下车,递给秦锋一根中华烟。这无声的举动似乎说明了一些微妙的信息。
此时,站在一旁的陈朝军和秦永富满脸疑惑。他们看不透秦锋为什么能和派出所的钟勇混得这么熟,脑子里第一反应就是秦锋可能花了钱,故意整治孙坤等人。他们的表情变得有些不善。
秦永富冷着脸说道:“秦锋,你这样做究竟图个什么?把赖立明和柳大海整倒了,桃花村的名声可全毁在你手里了!”
秦锋淡然一笑,语气平静:“我图什么?桃花村的名声……原来还有这回事呢。”
“你这不是公报私仇吗?”秦永富追问。
秦锋脸上的笑意收敛了几分,语气一沉:“我跟谁有仇?是你们偷我的?抢我的?还是我偷你们的?抢你们的?永富,你还是趁早退下来吧,这村支书的位置真不适合你。”
秦永富被怼得面红耳赤:“哼!轮不到你来管!”
秦锋却仰头大笑,丝毫没有把对方的愤怒放在眼里。
秦锋没有理会身后的两人,带着范律师离开了派出所和镇政府。他们随意找了一家早餐店,一边吃早餐一边聊起了最近发生的事。
早餐店里的电视正播着县城的早间新闻,画面中播放的是一档扫黄打非的专题报道。新闻标题赫然写着“全城严打”,声称一次行动就抓了三四百人。其中一张中学校长潜规则老师的照片格外显眼,被主播连番调侃和批评。
“这不是姚金文吗?他跑到县城居然还被抓了?”范律师眉头微挑,显然认出了电视中的人。
“他那点事,谁不知道?这回恐怕是人赃俱获,躲不了了。他真是自己作死,校长的职务肯定保不住了。对学生和家长来说,绝对是好消息。”秦锋冷笑道,“身正影不斜,他早该有这样的报应了。”
“哈哈,我还以为这事是你搞出来的。”范律师半开玩笑地说道。
“哪有那个能耐。他这些年得罪的人多了去了,家长、学生,还有老师家属,谁不想让他下台?只不过是报应迟早的问题罢了。‘不是不报,时候未到’,一旦时机成熟,他这样的肯定逃不过。”秦锋说道。他看着这次规模庞大的扫黄行动,猜测可能是调集了县城乃至省里的警力。
范律师点了点头,忽然说道:“对了,峰子,这姚金文之前不是一直针对你吗?现在正是个机会,不如咱们趁势炒作一下,让孙劲德把他从上桃村的文书职务撤了,校长的职务也丢掉。到时候,他在村里的威望肯定一落千丈,那些被他蛊惑的村民也就不会再听他瞎说了。”
“哦?怎么炒作?”秦锋问。
“网络!”范律师顿时来了精神,“一会儿我给报社的朋友打个电话,再给他们多爆点料,肯定会有人来深挖报道。报纸和网络双管齐下,这姚金文一臭,就只能灰溜溜回家种田了。如果再挖出更严重的问题,比如涉及学生或者老师的刑事案件,那他恐怕得在牢里待上一辈子。”
秦锋微微一笑,目光落在窗外,正好看到孙劲德和庄静等人坐着车向县城方向驶去。看样子,他们是去捞人了。
“我猜,孙劲德现在最重要的事,恐怕不是捞人,而是确保孙坤的事不会影响他的升迁。他肯定还得想办法安抚孙坤,让他闭嘴。接下来,他估计还要去见秦志远,晚上可能还要宴请县委的领导,尽量为自己升任某个局里的副职拉票。”秦锋分析道。
“呵呵,你说得对。但官员这种生活作风问题,有时候看情况。如果孙劲德是利用权力强占妇女,那就是罪加一等;否则,可能就党内记过了事。但要是能找到他们贪污腐败的证据,那才是致命的。”范律师补充道,“至于秦志远这种商人,私生活乱点不是新闻,反而是不乱才奇怪。对付他,就得抓住他和官员勾结、公司偷税漏税这些硬伤。”
秦锋若有所思,点了点头。聊了几句后,他起身结账,准备回去收拾东西,筹备搬家的事宜。同时,他还得去县城一趟,提辣椒种子,顺便看看能不能用相似的办法对付孙劲德。
回到家中,秦锋没有看到宋秀萍,却发现大秀正站在楼顶,笑吟吟地看着他。他走上楼顶,大秀随口问道:“峰子,那几个偷鱼贼抓到了吗?”
秦锋一愣,眉头微挑:“不会是你……”
大秀眨了眨眼,笑着说道:“没错,是我让县城的朋友处理的。她懂得怎么做。”
秦锋沉默片刻,忽然问:“你这么做,不怕被人说你干涉地方事务吗?”
大秀毫不在意地挥了挥手:“我只是希望为生态园先营造一个良好的治安环境。而且你看,这次扫黄打非这么大阵仗,也是在为社会环境净化嘛!”
秦锋若有所悟,心里决定改天一定要去好好谢谢冷冰冰这个女人。转而,大秀又说道:“峰子,男人做事不能总是单打独斗。你要明白,一个成功的男人背后,往往是——不止一个,而是一群女人!”
秦锋哈哈大笑:“姐,你这话深得我心啊,原来姐夫年轻有为是因为有你这么精明的女人在背后支持。”
大秀摆了摆手,笑着说道:“好了,别贫嘴了。秀萍已经去动员你爸妈了,咱们收拾好东西,中午让两家人好好聚一聚,吃顿团圆饭,你觉得怎么样?”
“就按你说的办吧。”秦锋点头答应,却敏锐地注意到大秀眼中那一闪而过的狡黠与兴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