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锋,是个既能在城市繁华中游刃有余,也能在乡村田园中挥洒汗水的男人。
天刚蒙蒙亮,他便从床上起身,穿上水靴,提着砍刀,朝着鱼塘走去。他和妻子宋秀萍昨晚的温存犹在心头,但他深知生活的责任,鱼塘里的鱼儿还等着他喂食。他几天没割草了,鱼儿的日子怕是不好过了吧。
鱼塘边,他看到水面上飘着新鲜的鱼草,鱼儿们正在争相啄食,显然是刚刚放下去的。他抬眼望向不远处的荒草坪,一个挽着裤腿、撸着袖子的人正弓着腰挥舞镰刀,那是他的父亲——秦宏吉。
秦宏吉,身材高大,即便已年过七旬,精神头却不减。他当年为了儿子操劳一生,如今和老伴一起住在村尾的老屋,日子虽然清苦,却也过得舒心。
而秦锋自从娶妻盖新房后,父子两人便分开住了,这其中,也有一些积年的心结。
当年,秦锋十六七岁时,正值村里农忙,他身强体壮,是村里出了名的好劳力。
秦宏吉和老伴膝下只得这一根独苗,对他期望极高,早早地给他定了一门亲事,希望儿子成家立业,安稳过日子。然而,秦锋却不愿受束缚,他有自己的志向,一心想去当兵。
为了这个理想,他不仅亲自跑去外村退了婚事,还与对方大吵了一架,甚至动了手。回到家里,父子之间更是争执不断,秦锋铁了心,吵得劳洪基没办法,最终在村干部的调解下妥协,同意让他应征入伍。
可让劳洪基没想到的是,几年后,秦锋退伍回家,带回来的却是一身迷彩服和一张普通士兵的退伍证。
他没有赚到什么钱,家里人期待的光宗耀祖更是遥遥无期,这让秦宏吉倍感失望,甚至一度觉得秦锋浪费了几年的青春,也让他在村里人面前抬不起头。
不过,秦锋很快带来了好消息,他谈了个城里姑娘——宋秀萍。这个消息多少让秦宏吉脸上有了光彩,毕竟村里人能娶个县城媳妇,是件值得炫耀的事。
然而,好日子没过多久,矛盾再次出现。秦锋为了盖新房,把家里的牛和拖拉机卖了,还动用了父母积攒的“棺材本”,硬是建起了村里第一栋洋楼,迎娶了宋秀萍。
这让秦宏吉心里既欣慰又失落——欣慰的是儿子终于娶上了媳妇,盖了大房子,失落的是儿子似乎更在乎自己的小家庭,而把父母放在了次要的位置。
从那以后,秦宏吉倔强地坚持和儿子分开住,哪怕秦锋再三邀请,他也不愿搬进新房。
他觉得,自己和老伴即便没有儿子,也能活得下去。
他嘴上说着不稀罕享儿子的福,可心里那点倔强与怨气,却从未真正放下。
父子之间的矛盾就像鱼塘里的一波涟漪,看似平静,却总在不经意间泛起阵阵涌动。
如今,秦宏吉依旧起早贪黑地割草,而秦锋则在一旁看着父亲,心中复杂难言。
或许,这些年彼此的固执让他们走得稍远了一些,但血脉相连的牵挂,却始终未曾断绝。
秦锋第二年抱了孙子,但他们一家早已住惯了老屋,尽管新房宽敞明亮,却也没了搬进去的念头。老屋的一草一木、一砖一瓦,都带着他们生活的印记,仿佛融入了生命。
——
清晨,阳光洒在老屋前的小塘坝上,秦锋看着父亲秦宏吉正忙着挑鱼草,心头一热,也跟了过去。他蹲下身,默默将散落的草一把一把捡起,挑到塘坝上堆好。等到草堆得差不多了,秦锋招呼道:“爹,先歇会儿,去洗洗手。”随后,他从兜里拿出一包香烟,递过去说:“这是从外地买的好烟,您尝尝,要是喜欢,以后我多给您带点。”
秦宏吉低头扫了一眼烟盒,却摆了摆手,推开了香烟。他从裤兜里掏出一个皱巴巴的塑料烟袋,熟练地卷了一支生烟,点燃后“吧嗒吧嗒”地吸了几口,目光望着塘水,沉默不语。
秦锋见状,也没有勉强,把香烟收起,随即笑着说道:“那您也教教我怎么卷一支呗,我好多年没抽过这种烟了。”
秦宏吉递过烟袋,秦锋学着父亲的手法,不一会儿也卷好了一支。点燃后一吸,那股浓烈的烟味让他不由得咳嗽起来。他笑了笑,摇摇头说:“真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我竟然抽不惯了。”
父子俩并肩坐着,塘水轻轻荡漾,空气中夹杂着草香和烟草味。沉默片刻后,秦宏吉率先开口:“这几天忙什么呢?家也不顾了?”
秦锋吐出一口烟,平静地答道:“去香港跑了一趟,帮人追了批钢材。顺便也去参加了一个农产品展销会,谈了两个新项目。回来后我正琢磨着包点田地,搞个生态园,好好干一票。”
秦宏吉闻言,眉头微皱,叹了口气道:“现在村里的田还租得下吗?要是真租不到,就拿着手头的钱,去县城阿萍娘家那边做点小生意。你这人有手艺,又肯吃苦,不愁活不出个人样来。”
秦锋摇摇头,说:“田肯定租得到的。村里那些人尽管看不惯我,我也不会在乎。桃花村的田暂时没戏,但上桃村、富竹村、平山村、井冲村,甚至周边的太平镇、天平镇,空着的田多得是。我就不信,这天真能断了我种田的路!”
秦宏吉点了点烟,听着儿子的话,沉默片刻后突然开口:“锋子,我知道你脾气倔,认准的事九头牛都拉不回来。但是你也想想,当年当兵你是拼了命,可到头来复原后还不是一无所获?当村长这十年你又得到了什么?不过是一个鱼塘罢了!现在你又要折腾种田,从第一天就被人掣肘。你这人……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你。干点踏实的事不行吗?非要和这天斗、和这地争?”
父亲一番话,说得急了些,连带着抽烟,一时间哮喘犯了起来,咳得直不起腰。秦锋连忙伸手拍着父亲的后背,等他喘匀了气,才低声说道:“爹,有些事不是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时间会证明我是对的。这次去香港,我也赚了一些辛苦钱,哪怕不种田也够养活您和娘,够让小文继续上学。但我心里清楚,我还是想做点实事,把田包下来,搞个生态园,这是我早就想好的路。”
秦宏吉吸了几口气,坐直了身子,定定看了儿子一会儿,叹息道:“唉,罢了罢了,你翅膀硬了,路是你自己选的,爹也管不了你了。只不过,你记住,凡事做得周全些,别只凭着一腔热血瞎闯。”
说完,他缓缓站起身,抖了抖裤腿上的尘土,朝家里走去,背影在夕阳下显得有些苍老,却依然挺直。
秦锋看着父亲的背影,心中一阵酸涩。他抬手用力吸了几口烟,将烟头随手一丢,落进塘水中,眼神逐渐变得坚定。“爹,我的路,也许您现在不懂,但总有一天,您会为我骄傲。”
才刚走出几步,秦锋便听到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他停下转身,见是村文书陈小雯正小跑过来。她胸前的曲线随着步伐晃动,显得格外引人注目。两天不见,似乎比之前更为丰盈了。
“锋哥,你等等,我有话跟你说。”陈小雯跑到秦锋面前,喘着粗气,双手撑在膝盖上微微弯下身子。她穿着宽松的圆领t恤,弯腰间,领口滑落,露出了一片白皙的肌肤,柔软的轮廓若隐若现。
秦锋的目光略停顿了一下,随即很快移开,转而扫向村道,发现路中央有一块尖锐的石头,怕扎坏车胎,他随脚踢到一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