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办？你还用得着我教你吗？告诉你，这次想躲肯定是躲不过的。最近公安局有个内部通报，所举的反面例子，我看绝大多数都是你们的，没点名就是了，你还不醒目(聪明)一点？”何昌海说话的时候，始终盯着对方，突然，他右手向上一扬，往下一斩，“先下手为强！按我们当兵人的战术，叫以攻为守！”
“这”
“你还不明白？从明天开始，你们自己先整顿，来真的、第一条，要坚决杜绝收取小费，很多问题就都出在这个‘小费’上。反正大都进了按摩小姐个人腰包，中心能得多少？第二条，人员要纯洁，凡是有问题的，现在就处理走什么？哪个都有问题？哎，我讲的是对你，对按摩中心有潜在危险的…你还不明白？堡垒最容易从内部攻破…对，不能让她们告状，出卖了你……”
“好，我回去马上就办？”
“你自己先搞嚸（办妥），上面的由我对付，对了，我还给你起草了一份讲稿，这次上面来人，由你自己汇报。”何昌海捡起桌面上自己刚刚写好的几张纸递到郑家雄手里，“你看看，修改修改，补充补充…告诉你，这次上面来了人，我就只讲一点，要注意维护投资者的经济利益问题。要办成个桑拿按摩中心，外商的投资超过五百万哩，不注意政策还行？”
“就是嘛！”郑家雄立即附和。他明白，何昌海这一招又抓到要害了。维护外商的经济利益，这是当局一再强调的政策。你既然当初同意外商投资办起按摩业，就得让它经营活下去，共产党历来都讲说话是算数的，68家按摩院有60家是与外商合资的，突然封掉哪一家，都可能动一子而乱一局。再说，60家，超过三亿呐，要是被外商抽走了，这笔损失多大？“还是何总行！”郑家雄打从内心里赞道。他不仅有经济头脑，而且有政治头脑，这后一点是他岳父绝无的呀！而且在中国大陆要生存，要发展，靠的主要还是这后一点。他能对他不佩服吗？他又给何昌海倒了一杯咖啡，诚惶诚恐地给何昌海鞠了一个躬：“谢谢！”
郑家雄走了。何昌海抿了一口咖啡，仿佛是品了一杯美酒，心又被胜利所陶醉着。不是说郑家雄是位烂仔、是个流氓、是只黑狼吗？这位烂仔，这个流氓，这只恶狼竟被他调教得服服贴贴，他为什么不能以此引为自豪？事实上，他值得自豪的实在太多了。他，原是部队一个炮兵营长，1980年初转业来到江都时，上级只给了他两千块钱，要他想办法引进外资，试办小汽车出租业。他日夜奔波，四处斡旋，不到半年便办起了一个小汽车出租公司。以后小汽车公司日益发展，从二十辆发展到一百辆，到五百辆，赚了钱又办起了汽车修理厂，盖起了宾馆，经营商场。现在以一座拥有二千五百个床位的三星级宾馆为核心，基本形成了一个“何氏托拉斯”，他也由一个先进工作者上升为省特级劳模，全国“五一”奖章获得者。人生何求，这还不足吗？
他慢慢地瞌上了眼睛，又准备在这张简陋的沙发上，过上一个“战斗化”的一夜。他哪里知道，就在他被胜利冲昏头脑的时候，他已经被人当成了一把红色的保护伞，而且，在无形中成了一张黑网的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