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钟音终于还是忍不住问出了憋在心中许久的疑问。
“达夫子，我之前听尔雅说，您是出了名的端庄温顺、贤良淑德，外界都传您最会相夫教子、执掌中馈、侍奉公婆，怎么、怎么……”
“怎么现在看起来反倒更像个恶毒后娘？”
林尔雅听到达夫子这话，也是狠狠点头，显然，她心里憋着这个疑问很久了。
“仙城的女修，大多被困于世家后宅，我想要发展书肆会员，自然需要这样一个贤名，帮我获得与她们接触的资格。”林达雅掩唇轻笑，“我只要有个响亮的名声就够了，至于实际怎样，又没人会到我家中查看。”
林达雅对万钟音的印象很好，所以很乐意给她解惑，正好现在有些空闲，就将她这些年的谋划当成趣事讲给了众人听。
林达雅是林家第一个孩子，自小便受到了严格管教，一开始她确实浑浑噩噩地听从家里安排，直到有一天她在一位贵妇赠送的《烈妇传》中读到了平等和自由。
后来林达雅加入了那位贵妇所在的女修组织，她深切体会到闺阁女子在行动上比已婚女子限制更多，所以家里安排她嫁进王家当继室时，她不仅没有反抗，反而把这当成了一次机遇。
通过多年学习，林达雅发现自己在灵药学上颇有天赋，事实证明她亲手配置的力不从心散药效非常好，成功让她的丈夫在新婚之夜恼羞成怒摔门而去。
后来她成功执掌王家中馈后，十分贴心地把王老爷书房中的添香红袖换成了清俊健仆，再让他们时不时在书房点几根老树发芽香，果然，没多久就成功帮王老爷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这时候，林达雅隔三差五去他面前诉诉衷肠、表表关心，最后再善解人意地多送几个健仆进书房，王老爷自然会觉得她对他情根深种，逢人便吹家有天下第一贤妻。
“那——”万钟音刚要追问，瞬间反应过来，暗暗感叹自己最近被袁小满荼毒深重，还好她及时闭嘴，要不然难保达夫子会怎么看她。
“在下面。”林达雅脸上难得露出了一点小骄傲，“我配置的力不从心散，药效可是永久性的。”
万钟音心思被人戳破，立刻双手投降，此地无银三百两地描补道：“我刚才可什么都没问啊！”
“我也什么都没说啊。”林达雅狡黠一笑，用手指指面前的书柜，“我说，我配置的力不从心散，就放在那个柜子的下面，有需要的书肆会员，都可以自行取用。”
“啊？是这样吗？抱歉。”万钟音挠挠头，为差点误会达夫子深感抱歉，她想，她果然是被袁小满给带歪了。
但林珊雅和季诗韵可没有万钟音那么好骗，她俩悄悄对视一眼，觉得自己今天真是听到了了不得的大秘密。
王家虽算不上源沐仙城的一流世家，但还是拥有两位筑基仙师的，一个是袖子突然断裂的王老爷，另一个就是坐拥六十四房小妾的王老爷子。
王老爷沉迷读书夜以继日后，林达雅在行动上就自由了许多，但要想在王宅获得彻底的出入自由，还得扫清王老爷子这个障碍。
王老爷子今年六百四十九岁，眼看进阶无望寿元将近，所以干脆放纵起来，想在黄土埋到头顶前再拼个儿子出来。
可惜，儿子还没个动静，自己就突发马上 风，倒下了再也没起来。
王老爷子生性谨慎，日常饮食都有单独的小厨房，林达雅想要给她下药当然没那么方便，事情之所以能成，还得多亏她那六十四个跟她年纪相仿的小婆婆。
现在糟老头子也倒下了，林尔雅大手一挥把他的私房一分，让六十四个小婆婆都实现了身体和财富的双重自由。
小婆婆们现在听戏的听戏，郊游的郊游，人生好不快活。
她们只要时不时派个人去看两眼那昏迷不醒的糟老头，确保人还能喘气就行了。
小婆婆们都是仙城小家族出来的姑娘，都有自己的交际圈子，她们十分感谢林达雅带来的自在生活，但她们自觉无以为报，所以只好在和别人交往时，狂吹这位儿媳的美名。
林达雅贤良淑德的名声，就在王老爷和小婆婆们的吹捧中立住了，直接成为了世家口中的贵女典范。
近些年来，仙城老头每每斥骂自家女儿的时候，总是要说：“你就不能学学那个林家长女吗？你看看人家，在家时就安分守己，嫁人后更是成了贵妇典范，你就不能和人家多接触接触，好好学学什么是三从四德吗？”
林尔雅一跃成为源沐仙城最受欢迎的后宅访客，而她正好借此机会，为野草书肆又发展了一批会员……
其实按照常规思路，王老爷子应该尽快入土为安，但他毕竟是个筑基修士，他活着王家还能算是仙城的二流世家，他若是死了，单靠王老爷一个人，可撑不起这样的门楣，所以只能委屈老头子再在床上躺个两百年了。
到那时候，野草书肆的规模应该已经十分庞大，说不定还能从地下转到地上，那时候，林达雅就再也不需要用王夫人的名头来行走人间了。
至于那个王耀祖，林达雅从来没觉得他能翻出什么浪花。
一个堪堪炼气的二世祖，仗着自己是王家九代单传，从来不知何为天高地厚，她甚至都不需要动手，只要好吃好喝地供着，他早晚会把自己给蹦跶死。
到时候林达雅再出面掉两滴眼泪，装装为后嗣操碎了心的贤良好继母，她的名声只会更上一层楼。
“总之，还得劳烦万仙子，多关照关照我那不成器的儿子。”林达雅眨眨眼睛，“毕竟我只是个不受待见的可怜继母，我和他讲道理，他也是真的不爱听。”
“懂了。”万钟音当场拿出通讯法器联系了李保洲，表示原来那个旗杆不够醒目，必须要移到仙城最中间，再挂上三个月才能起到警醒世人的功效。
这时，两个华服女修相携而来，和林达雅简单打了个招呼，就等她给众人互相介绍。
这俩女修一个姓张，一个姓李，万钟音经过介绍才知道，这俩人也是林达雅的小婆婆，只是没想到，她们如今还有了另一重身份——野草书肆的对外联络员。
“其实，这次请万仙子来，我还有个不情之请。”
“达夫子请说。”
“我们这两位联络员，要去清腾仙城取一批新书。听说玄天宗山门离清腾仙城很近，所以想请仙子在返程时，能顺手捎带她们过去。”
“这倒真是顺手的事儿。”万钟音说，“但清腾仙城离此地太过遥远，两位又不会御剑，返程的时候要怎么办呢？”
李姓女修爽朗一笑：“到时候我们找个行商搭伙，或者再想想什么别的办法，反正是能走一步算一步，大不了就死半路。”
万钟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