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4灼灼骄阳
砚皎皎似是说累了，靠着摊位坐了下来，万钟音便也跟着坐了下来，搂着大小姐的胳膊，把脑袋靠在了她的肩膀上。
“我离家后，在各个矿上耗了耗了一百二十年。我不是矿修，也没那个天分，但靠着我娘留下的手札，我还是把那些矿脉摸了个清楚。我在那些矿里做了点手脚，现在就算没有人帮忙，只要我打个响指就能让炎阳教的灵矿全部崩塌，永不见天日。”
万钟音闻言，立刻盯住了砚皎皎的手，生怕大小姐手一滑把矿给毁了。那可都是钱呐，虽然不是她家的，但她想象一下那场景，还是会心痛到无法呼吸！
砚皎皎一看她那财迷样噗嗤一下笑了，伸手把人揽了过来：“你怎么还是那么傻？放心吧，我那就是打个比方，真想毁掉一座矿脉，哪有那么容易……再说，那里也有我娘的心血……”
最后一句，砚皎皎说得很小声，万钟音今天没睡有点犯困正巧打了个长长的哈欠，所以完全没听到。
“哈——欠——那就好。”万钟音伸了个懒腰，长舒一口气，终于不用担心别人家的钱的安危了。
被万钟音一打岔，砚皎皎的心情终于没有那么沉重了，清了清嗓子继续往下说。
“从矿脉回来后，我就去四处游历了。那个私生子藏得太深，我以为还得花个几十年才能找到，所以就改变策略想先对付老的。”
“所以你到天罡府当记名弟子，是为了对付霍证湘？但你俩可还差着一个大境界呢啊！这应该不比找私生子快吧？”
“霍证湘在大兽潮中受了重伤，虽然看着境界没跌落，但实力早就大不如前了。他应该也是觉得自己没希望了，所以才想尽快生几个儿子继承衣钵。”
“我的线人传来消息，他这几年挺纵欲的，情妇找了一个又一个，每天废寝忘食，可惜都没能怀个崽子出来。他当然不会觉得是自己不行，所以屋里的姨娘抬了一个又一个，他那点儿老底也快被掏空了，听说头发都白了一半儿了。”
万钟音：真是越努力越不幸。
“那老东西年轻时，被赵万通按在地上哐哐砸脸，我就是想试试有没有机会偷学赵万通那招法天象地，这门功夫正好克制霍证湘的长刀，我要是能学会了，回去和他对打未必没有胜算。”
“所以你现在学会了吗？”
“没……”砚皎皎干咳一声，“为了学这个，我可是下了血本，在体内打下九道禁制，生生把修为压下去，老老实实又当了一回炼气，要不之前也不会显得那么菜……可惜，回报不成正比，我到天罡府快一年了，除了吃的比以前好点之外，可以称得上是一无所获。赵万通那家伙把绝技捂得太严实了，连亲传弟子都没教……”
万钟音眼珠子一转，立刻递出橄榄枝：“那你要不要考虑来玄天宗？小重山那次你也看到了吧，我师父灵曜剑圣可是拿着剑鞘把赵万通的头往死里抽，连青云台上的地砖都给震碎了。”
“谢谢你，但说实话，我不是太想去。”
“为啥？我师父现在可是天下第一，你要是得了他的真传，虐个渣爹还不是手拿把掐？我师父可不像赵万通那么小气，他有东西是真往外掏啊！你看我头上这发带，高阶先天气运灵宝，我师父用来保命的东西，我入门第一天他就给我了！你就来我们玄天宗吧，独家剑术包教包会！”
砚皎皎向后一指：“因为感觉我要是去了，就一定会被你们传染。”
“呃……这个……好吧，我真瞒不住了，我们全宗上下，确实都有点大病。”万钟音回头瞅瞅梁云深的“坟包”，完全找不到狡辩的余地。
诸君见我多有病，我赞诸君说得对。
“好啦，逗你的。你们其实都还、还挺正常的。”
那你说这句的时候倒是别犹豫啊！
砚皎皎拉着万钟音站起来，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其实除了要对付霍证湘，我还有些别的打算，等下次见面时再和你说。”
万钟音猛地转头：“大小姐，你要离开了吗？”
“嗯，我已经困在负面的情绪里太久，都快要忘记自己本来的样子了。我想先将那些糟心事暂且放一放，先把曾经的自己找回来。我本是骄阳，就该闪耀在高空。”
“我以前和你说过，我小时候最崇拜的人是云青瓶，现在我还想再说一遍，我现在最崇拜的人依旧是云青瓶。我想像她那样，带着不一样的心境再出去走一走，去尝试着做一些别人没做过的事情。”
“云青瓶……”万钟音喃喃念叨着这三个字，系统沉睡之后，已经很久没人提起这个名字了，没想到如今再次听到，竟又是一场别离。
剩下的事情，砚皎皎并没有多说，但万钟音有种预感，预感到她们以后不会再像从前那样经常联系了。
她知道她已经决定了要走，所以她也不会说那些黏糊糊的话去挽留，她知道她们一定还会再见面，可还是忍不住会鼻子发酸。
“傻瓜。”砚皎皎再次抱了抱相差三百多岁的好友，她身体温热的气息把万钟音整个罩住，两个人都没再说话，就这样安静地抱了好一会儿。
片刻之后，砚皎皎放开怀抱，仔仔细细把眼前人打量了好一会儿，最后又伸出魔爪彻底揉乱了万钟音的发髻，这才抱臂欣赏起自己的杰作。
“还是鸡窝头更可爱些，像我第一次遇见你时那样。我要走啦，小短腿儿，希望下次见面时，你能比现在长高点儿啊。”
“你放心吧，我到时候要是还没长个儿，就当场在脑袋上砸俩大包，保管看起来高你一头！”
“那——我可走了啊。”
“快走吧你，谁知道你揉我头发，是不是趁机在上面擦眼泪抹鼻涕！”
砚皎皎想起了以前抹她一身眼泪鼻涕的万三丫，噗嗤一下笑出了声。随后，她召出烈焰长刀，利落地翻身而上飞至半空。“哎，我这回，可是真的走了啊。”
“快走吧，我最烦你了！”
万钟音还想再嘴硬两句，但嗓子紧得厉害，眼泪也不受控制地大颗大颗滚落下来。
只是眨个眼的工夫，砚皎皎已经驾着烈焰长刀升到高空，万钟音怕她的身影消失得太快，赶紧施展扩音术，扯着脖子大声喊出了自己最想说的话。
“砚宝宝——无论你是灼灼骄阳，还是皎皎明月，你都是最闪耀的存在——你本就是宝贝！你是我的宝贝！你生来就该张扬恣意！你就该从天而降闪瞎所有人的眼！砚大小姐，你要保重啊——”
“你也要保重啊，万钟音。”砚皎皎停在云端轻声说完，便全力催动长刀不再流连。
天将破晓，日月交辉，烈焰长刀在日月交际处，划出一道绚烂的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