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清染顿了顿,抬头看着沈止渊,一度有点分不清这是不是他的伪装,不然为什么要告诉她?
只是她刚抬头,一个吻便骤然落了下来,模糊间苏清染只听见他叹气似的声音:“罢了……”
什么罢了?
苏清染来不及追问,唇齿间便尽数被另一个人的气息填满,如疾风骤雨,恨不得攫取口鼻间的所有气息,将她埋入身体里。
一吻过后,苏清染错愕看着沈止渊,男人却只拂开她被汗湿了的鬓发,眸里沾染着可疑的满足。
不知道为什么,苏清染有一种被灼伤的感觉,几乎不敢再看,匆匆垂下头装作有些累了的样子闭目休息,这让本来想说什么的沈止渊顿了顿。
大概是得寸进尺,沈止渊将装睡的女人按进自己的怀里,平稳的马车里,他竟真的有了睡意。
一场莫名其妙的开端莫名其妙地结束,直至回到金府,苏清染也没想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
出乎意料的是,本来以为舅舅应该不在府上,苏清染一下马车却看见他脸色不好地站在旁边,她正奇怪,再一眨眼,才发现舅舅身侧站着的不是舅母和如烟舅母吗?
不久前刚有了些小矛盾的两个人,此时相谈正欢,完全忘了旁边还有个男人站着,苏清染挑了挑眉,才反应过来应当是舅母的某种天赋发动了。
有些好笑,苏清染弯了弯唇,一旁的天麻进去扶了沈止渊出来,见她笑着,目光柔和。
只是苏清染没有看他,很快朝着那三人走去,笑说:“怎么都堵在这儿?如烟舅母没事吧?”
她刚说完,董文舒便捂着嘴轻轻笑了。
一向没什么表情的如烟瞧了苏清染一眼,轻咳一声,“让苏小姐担心了,是妾的罪过。”
尾音柔柔,勾得人心都颤,即便是苏清染,也不得不再次承认,这位舅母实打实的是个大美人。
她们这边是其乐融融,舅舅那厢便不太高兴,哼了一声说:“亏我匆匆赶来,连清染都没顾得上,早说阿舒你过去了,我又何必多此一举?”
“夫君这话说的,自是闺中姐妹,我也是担心夫君没空,这才亲自去接如烟妹妹……”
见他们一家隐隐将要争执起来,大概懂了缘由的苏清染憋着笑退开,一时心情很好。
甚至主动和沈止渊搭话,八卦说:“我可算知道舅母是怎么和舅舅的那群小妾和平共处的了,原来主打一个截胡,赶在舅舅之前关心她们,可不就让舅舅白来一趟,欢喜不成啦?”
沈止渊听着她的话,也跟着笑了两句,许是被养在老夫人膝下,沈止渊笑起来是和沈墨琛完全不同的谦谦君子,若是……
不知出于什么想法,苏清染下意识脱口而出:“不过总觉得也看人,若是夫君纳妾,温声软言哄两句,哪里还轮得到我来截胡呢?”
话一出口,苏清染便直觉有些不对,但也来不及收回了,只得故作镇定地瞧着沈止渊。
“夫君怎么这般看我?”
“……”
沈止渊眼里隐隐染了怒气,想说什么又咽了下去,转头喊来天麻把自己推了回去。
怎么又生气了……
苏清染站在原地,同样百思不得其解,若论男人,给他纳妾不是正该高兴吗?
譬如沈墨琛,即便不提苏孟漪,那人明面上尊重她,说着什么夫妻相濡以沫,实际上也趁她病时硬抬了两个小妾进府。
待苏清染反应过来时早就无可挽回,若是强行打杀还会被扣上善妒的帽子,她只得忍下。
所以苏清染其实还有点好奇,沈墨琛到底是什么时候和苏孟漪勾搭上的?
分明早就可以抬的小妾,苏孟漪却一直忍到了她死前,大抵也是一种忍辱负重吧。
苏清染有些嗤之以鼻,回过神才发现自己又想到了那个狗男人。
……这不能怪她,苏清染幼时便熟读女则女诫,嫁于沈墨琛即便再艰难,也从未想过和离,那是她唯一的感情经历,并非简单就能忘却的。
可苏清染同时也明白,这对沈止渊来说并不公平,他与那个狗男人不同,他是真正的好人。
可是……真的会有不同吗?
苏清染又有些想不明白,男人,不都是那样的吗?京城中谁人不纳妾?
舅舅初娶舅母时,人人也夸他们神仙眷侣,可金玲儿出生后不久,府中便一个接着一个地进人。
人人都知那是因为舅母伤了根基,生不出孩子了,他们惋惜着这对神仙眷侣,将其视作正常——那自己呢?那他们呢?
沈止渊虽说身体好转,但苏清染也有察觉自己恐怕暂时无法有孕。
好在如今正是新婚,无人催促。
但之后不久,若是苏清染和上一世的苏孟漪一样始终无子,老夫人的慈爱怕也要换个态度了。
苏清染冷静思忖,全然没有注意自己越想越远,离最开始的问题快差了十万八千里。
而回了房的沈止渊同样在发脾气:“她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哪有人上赶着给丈夫纳妾的?她到底把我当什么?”
唯一承受他怒火的天麻瑟瑟发抖,站在一旁不敢吭声,被沈止渊敲着桌子质问:“你哑巴了?”
“主主子……这也不能怪夫人。”
沈止渊不太客气地打断,“我当然知道不能怪我夫人,不然我在这里发什么脾气?”
成,不敢对夫人发脾气,拿可怜的下属当受气包来了?天麻也是欲哭无泪,绞尽脑汁地思索。
“也许…也许是因为夫人看大家都有纳妾,担心主子想这么做又不敢说,所以这,这是在拐着弯关心您呢!”
天麻在此之前纯粹是个木头脑袋,也难为他想得出这么绕的一长串,话说完自己都觉得不可信。
但沈止渊顿了顿,看起来若有所思,不期然点了点头,“是了,夫人生性腼腆,也比较害羞,连喜欢我都不好意思说,所以只能这么试探。”
说完,沈止渊率先高兴起来,甚至有些自责,“原来是这样!我还对夫人发脾气,太不应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