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清染深吸一口气，扫了一眼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的沈止渊，到底是毫无睡意。
索性轻手轻脚下榻。
隔间外的小榻睡着茯苓，苏清染原本想侧身过去不惊动任何人，但没走两步，后面还是传来茯苓很轻的声音：“小姐，我们是要去哪？”
好吧，也在意料之中，苏清染朝她招了招手，茯苓乖觉地跟着她，没发出任何声音。
出了门带上门，苏清染松了口气，又仔细想了想，脸上闪过一丝不忍，不禁问：“那个孩子……”
茯苓看着自家小姐，抿了抿唇才说：“救不回来了，大夫也来这边看过，但也是无能为力，安排着其他人将他在后山葬下了。”
“……带我去瞧瞧他吧，不然实在有些睡不着，总会梦到孩子鲜血淋漓的脸。”
闻言，茯苓担心地走近，目露担忧说，“他不该缠着小姐的，这种事怪不得小姐您。”
苏清染沉默了一会儿，“查到是谁做的了吗？”
“没有，那匹马被姑爷的人追上的时候在深山。身上可供辨认的特征都被破坏了，连脖子都被割开，如果不是血迹的残留和马身上的毛色，估计都没人能认出是同一匹马。”
茯苓说着，声音逐渐低下去，显出几分难得的凝重，“……小姐，这是一场挑衅，那些人是故意的，他们就想针对你。”
“我知道。”苏清染叹了口气，她大概有思路，但没想到那些人会做得这么不留痕迹。
狂奔的马匹在金府门口扔下一个沾血的麻袋，这座小城本来没什么大事，现在恐怕已经传遍了。
他们显然觉得这样有用，视人命如草芥，同时也是对苏清染执意救下沈止渊，无声的威胁。
苏清染并不害怕，她只是觉得心痛。
本来茯苓也没多想，但领着苏清染去到了后山入口时，冷风一吹，她就沉默了一下。
声音显出几分颤抖：“小…小姐，我们真的要去吗？怎么感觉这里阴森森的，我我有点害怕。”
苏清染叹了口气，“那你在这等我吗？”
后山是金府的范围所在，苏清染一路来的时候都有点灯，旁边也有护卫守着，不定时会有另外一批侍卫巡逻，安全性显然不容置喙。
上一次来的时候防卫还没有这么严苛，或许是听说了京城里发生的事，担心有人会追到这边来，特地加强了防守，所以苏清染也不是很担心自己的安危，这么多人在呢。
不过茯苓只对这个提议心动了一瞬，随即摇头，“不行，茯苓是小姐的人，茯苓怎么能害怕？小姐放心，我来保护你！”
苏清染弯了弯唇，茯苓立即上前一步扶住她的手，主仆俩深一脚浅一脚地前往墓碑的地方。
但到了地方，两人一眼就看见前方有个黑色人影，茯苓下意识有些担心，挡在苏清染面前呵斥一声：“你是谁？”
几乎是刚一出声，那人匆匆看了她们一眼，就慌忙低下头，话里也显出几分慌乱。
“我…我我只是路过！回夫人，我真的是路过！绝没有作别的事！”
叫她夫人？是将军府的人？
苏清染敏锐意识到这一点，皱了皱眉。
茯苓也是七窍玲珑心，几乎不用苏清染提醒，便紧追着问：“你是将军府的人？怎么路过这边了？家主不是说将军府诸位舟车劳顿需要休息，统一安排歇下了吗？”
“……是、是我睡不着。”他的声音听起来更心虚了，声线都发着抖。
“你到底——”茯苓显然不信，再度提高声音，期间这点动静已经引来了金府的护卫。
听着那边的脚步声，像是承受不住压力似的，这个人突然跪倒在地，声音带上崩溃的哭腔。
“夫人……夫人我坦白，我全都坦白！我认识这个小孩，都怪我！如果我当时带他回来的话，说不定他现在就不会死了……”
这话说的没头没尾，苏清染一时愣了愣，茯苓也有点不明所以。
护卫在此时包围了他，苏清染抓住了重点：“什么时候认识的？你为什么要带他回来？”
那人张了张嘴，突然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金府的护卫怀疑地看着他，同时有人低声向苏清染他们解释：“这个人说想来这边看看风景，但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散心散到这里来了。”
苏清染还想问什么，扫了一眼那个人呆滞的眼神，意识到也许他也受到了很大的冲击。
看来暂时是问不出什么来了。
她索性点点头，“把他带下去单独看管，状态好了告诉我，我有些事想问。”
护卫们应了下来，带着他离开了。
苏清染望了一眼离开的小队，余光忽然瞥见什么，下意识偏过头，仔细一看却发现什么都没有。
可能是错觉吧，或者是一只速度很快的鸟。
苏清染没有多想，转头看向不远处的墓碑，那里还烧着未尽的纸钱，供奉着几只肉包子。
祭品是之前就准备好的，苏清染沉默地盯着那堆纸钱烧完，重新再续成自己的，一面低声喃喃。
即便隔得不远，茯苓也有些听不清自家小姐念的什么，她虽然怕鬼，却不是个很在意死人的人，于是不自觉地便有些分神，想到了刚刚那个人。
“认识这个小孩”“如果当时带回来”，这个人的声音，为什么会觉得有些耳熟？
一些从来没有被联系在一起的事情骤然联系上了，茯苓猛地打了个寒颤，整个人都哆嗦起来。
“小，小姐，我可能猜到那个侍卫在说什么了……你还记不记得，还记不记得我们路边碰到过的一个小孩？他们两个，不会是同一个小孩吧？”
闻言，苏清染同样悚然一惊。
两个人对上眼神，几乎连思考的余地都没有，苏清染立即起身去追被带走的侍卫。
茯苓则在背后追着：“小姐！小姐你等等我，小姐你别着急——”
待人走尽了，一处无人在意的“阴影”突然动了动，走向另一处“阴影”，压低声音询问：“主子，接下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