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守门的小厮都懵了。
仔细打量这人,确确实实是第一次见,可他又一副信誓旦旦的样子……
正犹豫间,之前去禀报的人回来了,只见他面色不善,径自推搡了一把沈墨琛。
“哪来的市井无赖来这撒泼?再在这吵吵嚷嚷,小心我叫来护卫让你白白吃一顿板子!”
沈墨琛被推了个踉跄,更是愤恨难当,气急败坏:“你敢推我?你可知道我是谁?我可是——”
不知从何处飞来一颗石子,直直打中他的膝弯,沈止渊一时不察,竟当着逐渐围拢过来的看热闹的百姓的面“砰”一声跪倒在地。
人群爆发出巨大的笑声,沈墨琛原本想自报家门的心思也被迫摁了下去。
守门小厮更是大笑。
“从前不知道,现在是知道了!原来是送跪上门的地痞流氓,还真是独一份!”
围观的人也有人听到了不少原话,哈哈大笑说:“可从没听说过翰林长大人会赏识这种人,怕不是翰林长大人说一句他要跪一下?”
“这就说得通了,哈哈哈哈,这可不就说得通了吗?翰林长大人可是出了名的软心肠!”
那些人你一言我一语,大多都不认得沈墨琛是谁,下嘴自然是毫不留情。
沈墨琛被训了个狗血淋头,拖着伤腿灰溜溜地拨开人群回去了,连告状都没敢告。
府中,苏清染将这一切尽收眼底,连日来的心情更好了些,不过还是有些可惜。
“你要是下手重一些就好了,我其实很想看看他连爬都爬不起来的样子。”
苏清染话中毫不掩饰对沈墨琛的厌恶,沈止渊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却眯了眯眼睛。
毕竟是在自己的地方,沈止渊没再伪装腿脚不便的样子,伸手温柔却不失强硬地将人扣进自己的怀里,顺势亲了亲她耳垂,慢声说:
“一个上不得台面的弟弟罢了,弄得太丢脸也是丢将军府的脸。”
苏清染向来很识大体,沈止渊以为她能明白这句话的苦心,却见小女人抿了抿唇,没再说话。
男人直觉自己说错了什么,仔细回想却寻不到错处,他不由顿了顿。
事实上苏清染只是觉得——果然。
即便沈止渊再如何不喜欢这个弟弟,但他毕竟是将军府的一份子,若是出了事,在府中教训教训也就罢了,闹到外人面前丢的只能是将军府的脸。
苏清染并不是第一天知道这个道理,但也不由有一种无名火起的感觉。
她竭力劝说自己,毕竟沈止渊对从前她曾经历过的一切并不知情,可是……可是为什么心里还是会觉得很难过?
像是要逃避什么,苏清染抱住了沈止渊的脖颈,将头在他怀里努力不去想那些。
可心中的恨意无边无际,并不是一些短暂的幸福便能弥补填满的,甚至越是这样……
苏清染越是觉得如今像是一场梦,一场随时都有可能破碎醒来的梦。
不,她不能任由自己这么堕落下去。
苏清染定了定神,许久才想起来自己该怎么笑,微勾起唇,顺从地说:“夫君说得对,一码事归一码,二弟再如何也不能丢了将军府的脸。”
她说着,一面轻轻挣开男人的拥抱,仿佛很忙碌似的整理起了书桌上的医案。
沈止渊不是傻子,看得出苏清染奇怪的情绪。
但随之而来的直觉同样不适——他的夫人,似乎有点太注意那个本应该成为她夫君的人了。
男人并不觉得那个所谓的弟弟能比得上自己,他从来都有这个自信,不然也不会年纪轻轻就做到这个位置——但如果其他的人在自己的夫人心里留下太多关注,沈止渊同样会觉得吃醋。
反正书房里没有外人在,沈止渊强硬地抓住了苏清染假装忙碌的手,凑在唇边亲了一口。
他的眼神不自觉带上几分侵略性,轻声说:“二弟如何自有祖母管教,夫人不该多看看我吗?”
换做往常,苏清染大概也会调笑着回应,可如今她实在没什么心情,或许是觉得自己太急躁了,苏清染挤出一个笑来,“夫君说的是。”
不应该不应该,明明在其他人面前都装得好好的,怎么单独在沈止渊面前露了馅?
虽然不知被怀疑了什么,但显然是被怀疑了,苏清染微微放松呼吸,张嘴说得却是:“或许是他看着就令人生厌,我实在不喜欢他。”
苏清染轻轻叹了口气,半真半假地说:“我稍后也不回去了,在这住几日便直接去金府。”
去金府来回的时间也不是闹着玩的,沈止渊的手不由紧了紧,却只说:“是了,那我陪你去。”
“——不必了。”
几乎是在沈止渊话音刚落的时候,苏清染便匆匆拒绝。
对上沈止渊略显震惊的眼神,苏清染眸中涌起几分心虚,却轻咳一声,坚持道:“我一人去便好了,不会浪费多长时间的,夫君还是在这护着祖母好些,我也不放心府中那几位单独陪着祖母。”
这反应仿佛印证了什么,沈止渊心情有些不愉,却拽了拽她的手,语气几乎带上撒娇的意味。
“放心不下老夫人,难道就放心得下你亲爱的夫君?不担心我被人拐跑了该如何?”
这当然是开玩笑的,犹如某种争宠的意味。
苏清染配合地轻笑,葱白的手指捏了捏他的脸,话中也带上几分认真,“那可就太过分了,不过我相信夫君,不会趁着我不在偷偷做不好的事情的,对不对?”
沈止渊被她哄小孩的语气逗乐了,又说了几句话,夫妻俩默契地将此事揭过,仿佛刚刚随时会吵起来的氛围从不存在。
不过最后沈止渊还是没回去,遣人给老夫人递了信,说暂时在外散心几天。
便顺理成章地住了下来。
苏清染没道理赶他,只是每夜的例行公事后,某些噩梦越来越挥之不去。
即便沈止渊明明比另一个人更温柔,甚至会注意她的心情,一次过后会轻声问:“要不要再来一次?这一次我轻点,不会闹到大半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