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风一吹,李泽修忽而清醒几分,但也清醒的不多。
他坐直身形,摸了摸前额,念声道:
“芜儿…芜儿在何处?”
张宽见状,忙命人道:
“快送陛下回霜华殿!”
——
夜已四更,李浔芜却怎么也睡不着觉。
她独自一人躺卧在宽大的床榻上,感受到的却是无边的寒冷与慌乱。那种无所依靠的感觉,仿佛与生俱来般,伴随着她度过了十余年。
她抱着那只从陆家翻找出来的布老虎,上面充斥着破旧的补丁,却总能给李浔芜带来几许安慰。
这布老虎似乎是文家的旧物,据说是她生母死后,被宫里人连带尚未满月的李浔芜一同带进的宫。
李浔芜还在襁褓之时,乳母给她喂完了奶水后,便将她用毛毯一裹,里面再塞上这个布老虎,便什么也不再管。
年复一年,月复一月,日复一日,李浔芜渐渐长大,身边能一直陪伴她的,也只有这个布老虎。
执念也就是这么产生的。
李浔芜正在床榻上摸弄布老虎时,便听得外间传来许多人的脚步声,还伴随着张宽不断嘱咐宫人煮醒酒汤、准备沐浴水的声音。
她浑身一凛,整个人迅速从床榻上爬起来,披上外衫便赤脚下榻,将那布老虎塞进了角落的小木匣里。
刚做完,便有宫人捧着灯盏火烛从外殿进来。
李泽修醉醺醺地迈着大步走了进来,张宽站在一旁想要扶他,却被他一把给拂开。
明灭灯火里,李浔芜离他有好几步的距离,却仍旧能闻到他身上的酒气。
李泽修酒意上头,面上也泛红,他似乎是觉着燥热,伸手胡乱地扯了扯衣襟,用一双风流凤目瞥向殿内披发赤足的女子。
李浔芜站在原处,一张小脸未施脂粉,却雪白的惊人,乌黑的青丝垂落到腰际,烛光一扫,一副惊怯之态,同他四目相对时,一双眼眸瞬间变得湿漉漉的。
李泽修立即便回想起了崇介丘宫宴之上的那句“绝世美人”。
下一刻,李泽修冷笑一声,对着同样看着李浔芜发呆的宫人们,斥声道:
“你们都还杵在这儿做什么,通通给朕滚出去!”
众宫人连忙应是,低下头快速退下。
李浔芜被他这声吓得哆嗦,求救般的看了一眼正往外溜的张宽。
张宽心有不忍,面上却也只能装作看不见。
李浔芜呼吸急促,垂下头不敢再看,下一刻,她突然卯足力气开始不管不顾地往外跑去。
李泽修歪头一笑,猛地一探出手,将那只细弱手臂给拽住。
“啊!”
李浔芜惊呼一声,朝一旁跌去,恰恰跌入在他的怀中。
李泽修双眼通红,唇角微勾道:
“鞋都没有穿,你跑什么跑?难道…是还嫌那些人没看够你这副样子?”
李浔芜被他这么一拽一吓,惊的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李泽修一手圈住她那不盈一握的腰身,另一手托住她尖尖的下巴,继续质问道:
“怎么不说话?说啊,你那么着急的往外跑,是想要…去找谁!”
李浔芜微微一挣扎,闭上眼眸,哑声道:
“没有…陛下…皇…皇兄,我是想要去给你端醒酒汤。”
李泽修听罢,迷迷糊糊地笑了笑,将怀里的李浔芜转过身来,吻了吻她的额头,温和道:
“原来如此。真是…朕的好芜儿……”
说罢,又捧着李浔芜的脸,细细吻了起来。
李浔芜脸色发白,手心一片冰凉。那一夜李泽修泄愤折腾她的回忆如同洪水般接踵而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