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亚听到卫生间的隔间里传出宠溺低语，尤其那声音还似曾相识，慌乱间将口红盖子掉到了地上。
落地时盖子触地，发出一声细微却在此刻分外刺耳的声响，如同不经意间拨动了空气中紧绷的弦，让原本微妙的氛围瞬间添上了一抹难以言喻的尴尬。
捡，还是不捡？
乔亚犹豫的时候，隔间的门被打开了，两人的目光不经意间交汇。
\"怎么……会是你？\"章智宏的声音中带着明显的讶异，目光在乔亚身上游移，最终定格在她胸前醒目的访客铭牌上，语气中多了几分探究：\"你是参与今天这场重要评标会的投标方代表？\"
乔亚的嘴角不自然地抽动了一下，勉强挤出一个字：\"是。\" 她的回应简短而略带苦涩。
此时，章智宏胸前佩戴的国风集团员工工牌格外显眼，充分说明她是国风集团的员工。
回想起上次在医院的电梯里，戚家严称呼她为“章总”的时候，乔亚真恨不得时间倒流。其实那个时候，她就应该猜到章智宏和戚家严是一个公司的。
乔亚深切感受到这份不期而遇的重逢所带来的强烈尴尬，她迅速调整心态，索性以一种豁出去的心态将自己的损失降到最低，毕竟那口红也几百元呢。
她轻轻指向那个掉落在角落里的口红盖子，故作轻松地说：“哎呀，不小心掉了。”
然后，她捡了起来准备离开。
然而，就在她即将转身离开之际，章智宏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带着一丝不容忽视的询问：“你是哪家公司的？”
乔亚闭上眼，内心经历了一场短暂的挣扎，牙齿轻轻咬合，仿佛在为自己打气。最终，她睁开双眼，转身坦诚而坚定地说：“千禧科技。”
这简短的四个字背后，是乔亚在短短数十分之一秒内进行的激烈心理斗争。这一层是国风集团的会议室楼层。章智宏出现在这里，难道她也是评标委员会的人？
乔亚先是忧虑，若隐瞒真相，未来合作中一旦暴露，不仅个人信誉受损，更可能连累千禧科技遭受不公正待遇；但同样，她也害怕坦诚相告会触发章智宏对过往尴尬记忆的敏感，进而对千禧科技产生偏见。
最终她选择实话实说，正所谓“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章智宏若有所思地说：“哦，那你们好好表现，马上就轮到你们了。”
说完这句话，章智宏先于乔亚离开了卫生间。
乔亚听着这话，不知其意，她心中揣着几分不安，回到了候场区域。
此刻，众人正纷纷起身，整理着装，准备步入会议室。正张望的孟天娇，一眼便捕捉到归来的乔亚，连忙上前，拉过她小声地说：“我刚才留意到图联科技的人出来时的脸色，一个个跟吃了苦瓜似的，看得我都跟着心里打鼓了。”
乔亚可不敢跟孟天娇说刚刚的事情。一句两句说不清楚，说得清楚更得徒增烦恼。于是，她宽慰道：“别担心，他们的表情说明他们这次可能并不顺利，这反而预示着我们的机会更大了。我们得对自己有信心。”
孟天娇听了这话，拍了拍乔亚的胳膊说：“这话说到我心坎去了。”
大家跟着杨伯燿鱼贯而入。
会议室是狭长型的，中央赫然摆放着一张长条会议桌，一侧是国风集团的评委席，另一侧就是投标方得答辩席。
双侧都摆着名字牌，千禧科技这一方的人根据名字牌落座。
乔亚的目光在不经意间掠过，瞬间捕捉到了国风集团评委席正中央的熟悉身影——章智宏。
按照座次来看，章智宏应该正是此次椰风园项目新任项目经理。
乔亚虽有惊讶，但是也很快镇定下来，刚刚在卫生间那样尴尬的场景都经历了，还有什么是不能经受的呢。
章智宏的举止堪称典范，她对每位目光交汇的人都报以不露痕迹的温婉颔首，既未刻意回避与乔亚的熟识，也未过分彰显交情，一切恰到好处。
坐于章智宏身旁的戚家严，则展现出一派轻松自如的姿态，与千禧科技的杨伯燿因旧识而显得格外亲切，两人在会议桌两端相视一笑，随即热情地交换了问候。
当乔亚进来，戚家严与她视线相交时，还特意跟乔亚打了一声招呼。
随后，章智宏似乎向戚家严提出了某个问题，戚家严以明媚的笑容回应，二人说话声音比较低，乔亚听不到，但总觉得说得可能与自己有关。
难道章智宏是在试探乔亚有没有和戚家严说她住院的缘由？以此来判断要给千禧科技评什么分吗？
不可否认，乔亚也觉得自己的内心戏有点多。
待双方都落座，国风集团的选型负责人就首先介绍了这次评标答辩的议程。这些已在之前的通知里做过说明，所以大家也不觉得陌生。
随后，无论是孟天娇的演讲展示，还是千禧科技的项目团队面对国风集团评委们犀利而专业的提问，都进行得异常流畅与成功。
乔亚敏锐地捕捉到，在几个至关重要的节点上，章智宏也点头表示了认可，这一举动无疑为整个答辩过程增添了几分肯定的色彩。
然而，这份顺利却让乔亚心中泛起了涟漪。通常而言，这样的情形背后往往隐藏着两种可能性：一是国风集团确实对千禧科技的方案给予了高度评价与认可；二是这或许是选型方精心布置的一场心理战术，旨在营造一种误导性的乐观氛围。
坐在投标人的位置上，乔亚就想赢，她的心中充满了对胜利的渴望，早就将因戚家严生出的“输赢无所谓的心思”忘记得一干二净。她自然期望是第一种可能。
然而，章智宏就一点也不介意她知道太多她的故事吗？她越看章智宏，越觉得她深不可测。这份疑虑，如同一片阴云，轻轻笼罩在了乔亚的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