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并非不明白的,可没有哪个女子敢于这样直白的戳穿。
男人不允许她们有自我意识,女人也不想承认自己一生到头只是一颗棋子,一个工具。
秋明珠神色茫然,喃喃道:“上个月,二姐差人回来报喜,说她怀孕了,满屋子人都在笑。祖母还特意让人给送去了一尊送子观音,盼望她能生个儿子。可为什么不能是女儿呢?”
“因为长姐第一胎生的就是女儿,受了许多闲言碎语。”
“明明,她们也都是女人啊。为什么还要说这样的话?”
“因为她们没有选择。”秋明月说:“被困于内宅的女子,从小学女戒女则,博一个好名声,嫁得好人家,生个好儿子,便是一生最大的荣耀。说那些话的人,都是这么过来的。若不如此,她们就没法活下去了。”
秋明珠默默无言。
窗外不知何时又下起了雪。
她想起那日廊下和薛靖的雪幕重逢。
年少的心动是一把火,点燃内心所有的激情与热情。
而这把火能烧多久呢?
大底要亲身经历过,才会懂。
“我们将来,也会如此吗?”
这句话她说得很艰难。
秋明月手指轻轻的敲击桌面,笃笃的响声在寂静的房间里格外刺耳。
“不会。”
秋明珠快要喘不过来的时候,听见她开口了,语气笃定。
“至少我不会。”
秋明珠愣愣看着她青涩稚嫩的面庞,想起她实际上还不到十四岁,眼瞳深处却有岁月沉淀后的智慧与坚定。
“明年,最迟明年,大伯母应该也会为你相看婚事了。”
秋明月笑了下。
“是啊。”
不过得由她自己做主。
秋明珠看不透她笑容背后的含义,也无力去探究。
天气越来越冷,黄氏的病断断续续,眼看着除夕将近,黄氏的病还没好。
秋明月去看了她。
黄氏躺在床上,面容憔悴,屋子里的药味经久不散,窗子关着,透不进丝毫风雪,也同样透不进丝毫天光。
沉闷得压抑。
“你来做什么?”
黄氏如今再也没了昔日的气焰,语气也不再盛气凌人,当然也算不上多好。
“看我笑话吗?”
“我同二婶无冤无仇,干嘛看您笑话。”
她刚回府那阵,因为跟林氏走得近,经常被老夫人和黄氏阴阳。
不过这些在秋明月看来,都不算什么过节。
黄氏脸上不悲不喜,平静得如同一潭死水。
秋明月头一次这么认真的打量她,她容貌并不十分出众,五官组合在一起却很耐看。如今病着,眉宇间的尖锐和戾气尽皆消散,哀愁中平添几分柔婉。
原来她从前,是这个样子的。
据说秋仲文当年对她一见钟情。
男人的爱,如同镜中花,水中月。
说没就没。
“二婶这样病着,终究也只是苦了自己。”
魏氏目光冷淡。
“我再落魄,也是你的长辈。你要装乖巧,就别露了馅儿,否则我今日如何痛苦,你也会有切身体会。”
“二婶别生气,我不是来说风凉话的。”
秋明月语气淡淡而沉静,“只是想告诉你,病在心中,累积于脏腑,终有一日形销骨立,生命消亡。我娘就是这样。”
“她死在除夕之夜,万家灯火之时。”
“你想步她的后尘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