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阿赖回应，蔺世霆坐到另一块石头上。
“你是不是觉得我们在骗你们？”蔺世霆随口问。
“没有。”
阿赖几乎是脱口而出，多少带着点赌气的成分。
“你们又不是小镇里的人，早晚都是要走的，这道理我懂。”
阿赖看着小院里到处乱跑的小伙伴，“他们也懂，以前他们爸妈还会回来，最后一次离开的时候，也跟他们说要好好读书，等爸妈回来。”
“等着等着，家里老人生病，爸妈联系不上，他们连学都上不了，就只能回家照顾老人，喂猪，砍柴，什么活都干。”
“后来，老人死了，他们也不想去上学了，觉得没意思。”
阿赖含着棒棒糖，越说越觉得糖不甜了，甚至有点发苦。
“他们的爸妈都不管他们，更别说你们这些外人了，来了就走，说话不算话也是正常的。”
蔺世霆垂眸看向阿赖，“需要我们怎么做，你才能相信？”
“……”
阿赖沉默。
说是不信任，实际上是不敢信任。
期待落空的感觉，他们每个小孩都感受过。
他以为他早就习惯了，可今天宣布拍摄结束的那一刻，他的情绪又不受控制地拧巴起来。
明明上次送妈妈离开的时候，他还没有这种情绪……
“被抛弃从来都不是你们的错，是大人的错，你们不再信任大人，我也能理解。”
蔺世霆缓缓开口，“但你们不能拿大人的错误来惩罚自己。”
闻言，阿赖微怔，讷讷地看向蔺世霆。
一直以来，大人们都说……
因为他太野，不听话，才会被抛弃。
因为小女孩是个赔钱货，才会被抛弃。
因为小男孩不会读书，太笨，才会被抛弃。
因为……
小孩子那么多，只有他们没人要，肯定是他们的原因。
阿赖还是第一次从大人的口中听到，那是大人的错。
“人生只属于你们自己，要过什么样的日子，成为什么样的人是你们说了算。”
“虽然我们没办法留下来陪着你们成长，但，只要你们愿意往前走，我们就能让你们没有后顾之忧。”
“还是说……”蔺世霆漫不经心道，“你们只想活在被抛弃的恐惧中，一辈子等着大人回来救赎你们，然后慢慢长成烂人。”
阿赖皱起眉，“你说谁是烂人？”
蔺世霆斜睨他一眼，没说话。
“你……”阿赖顿时来气，“你不要小瞧我们！”
“那你就得做点让人看得起的事。”
蔺世霆语气淡淡，却是如同一棒子敲在阿赖的脑袋上。
“阿赖。”
小胖突然跑了过来，递给阿赖一根烤肠，“这是我爸让我拿给你的。”
自从落水一事真相大白，小胖就隔三差五来找阿赖送点小东西，无一例外都被阿赖扔到地上。
可，小胖迫于老板娘的威压，只能坚持送。
这会，他也没指望阿赖会收下，小脑瓜里还寻思着这么香的一根烤肠扔了怪可惜的。
然而，出乎意料的，阿赖伸手接过烤肠！
小胖愣住，“你……你不扔了？”
阿赖没搭理他，抽出棒棒糖后，张嘴咬了一口烤肠，啧，还挺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