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嗒”一声脆响。
魏莺手中竹筷骤落在地,恰似受惊雏鸟,晃晃垂首。她在心中暗忖:
怎么偏偏在这个时候?
魏顾眉心紧蹙,眸中满是错愕,颤声问道:“莺儿,此事可是真的?”
魏莺美目闪躲,贝齿轻咬下唇,终是微不可查地点了点头。
“你——”魏顾见状,愤怒地指向她面中,斥责的话几欲脱口,却又被他生生地咽回去。魏顾满腔愤怒无处宣泄,只得重重一圈砸在自己大腿上。
“那可是一千两黄金呐!便是倾了这伯爵府去变卖,都凑不出来!”
“爹爹~”魏莺起身小跑,疾至魏顾身侧,双手轻轻扯着他衣袖,软糯娇嗔,“莺儿日前遇见一稀世珍宝,心下想着爹爹定然喜欢,便想着买来献给爹爹。”
言至此处,魏莺眼眶泛红,泫然欲泣:“爹爹也知晓付家景况,女儿平日里连饱腹都难。可呐宝贝实在难得,唯恐错失良机,无奈之下我才……立下字据,欠下债款。”
嘴一撇,眉头一低,眼泪立即噙满双眸。
说罢,她柳眉微蹙,唇角下撇,盈盈泪光瞬间蓄满双眸,手帕轻掩面庞,抽抽噎噎哭诉起来:“而且那卖家甚是无礼,竟羞辱女儿是落魄草鸡,可女儿一心念着爹爹,低三下四恳请许久,他才勉强松口允了这桩买卖。呜呜……”
瞧着魏莺楚楚可怜的模样,魏顾心下登时一软,缓了神色,温声道:“罢了罢了,你既有这份孝心,亦是难得。”总归欠条已打,多说无益。念及魏莺嫁的不好,又添了几分怜惜,轻叹道,“苦了你了。”
“啧……”魏晞在旁,蛾眉轻皱,唇角溢出一抹冷笑,冷眼睨着这番“父慈子孝”的戏码,神色间尽是嘲讽。
立即惹得魏顾不悦,他刚要发作,余光瞥见安华年警告的眼神,只好硬生生压下火气,语气放缓了些,“你这孩子,我也不奢求你像莺儿这般孝顺。”
“是是是。”魏晞不耐烦,眼神仿若在看傻子,“拿你的一千两黄金给你买宝贝。”说着她侧头勾唇看向魏莺,“宝贝如此贵重,还不赶紧送给父亲?”
魏顾听着前半句,心头微恼,却转瞬被宝贝勾走,期待地看向魏莺。
能值一千两黄金的宝贝,必非凡品,用来撑撑门面亦是好的。再者也能变卖。
“这……”魏莺根本没想把南海血珠给魏顾,她低下头去,蚊蚋般嗫嚅道,“出门匆忙,忘了带。”
魏晞想笑。真是拙劣的借口。如此贵重的东西竟也能忘?
恐怕只有傻子才会信。
“无妨,改日拿来便是。”魏顾大度摆手。
魏晞和安华年同时朝魏顾投去嫌弃又同情的目光。
此时,一家仆急匆匆跑进来,神色慌张地禀告:“老爷,府门外那人扯着嗓子喊二小姐欠他钱财,引来许多人围聚,指指点点。”
魏顾面色骤沉,怒目圆睁,呵斥道:“废物,连这点小事都处置不好!愣着作甚,还不赶紧把人带进来!”
“是!”家仆闻令,脚下生风,匆匆奔出去。须臾间,便引着一彪形大汉夸门而入。
魏莺抬眸瞥见陌生面孔,眉头轻蹙,娇声问:“你是谁?”
那大汉声若洪钟:“小的王三,是替我家老板来要账的!”说着王三大手一挥,将一纸欠条重重往桌上一拍,“还钱!”
这一声若平地惊雷,震得四下寂静无声。
魏晞眉梢轻挑,好戏开始了。
今早她进入魏家之前,便将欠条给了琴心,嘱托她花些银钱雇个人上门要账,还特意吩咐她不必告知老板身份。
瞧这王三身形魁梧壮硕,满脸横肉堆叠,一道狰狞刀疤自脸颊蜿蜒而下,好不凶悍。
琴心人找的这人确实不错。
魏莺、文惜、还有贵为伯爵的魏顾明显都被他这蛮横劲儿吓到了。
魏顾定了定神,走上前想拿起欠条看,却不想王三眼疾手快,抢先一步攥起欠条,举到魏顾眼前:“这位老爷,这么看,不要碰触!”
一声吼,惊得魏顾身影一抖。他小心凑近,待见清上面却是魏莺的笔迹后,他的心还是一沉。
“这一千两黄金可不是小数目。”魏顾说着,目光不自觉瞟向向安华年,嗫嚅道,“岳丈大人,这……”
魏晞身体前倾,自然地挡住他视线:“这是魏莺买给你的,又不是买给我外祖父的,父亲看我外祖父干嘛?”
魏顾面上一热,尴尬之色迅速漫上双颊,余光看向魏莺。
魏莺心领神会,乖巧地快步凑到安华年身边:“外祖父,之前莺儿每次遇到难处,外祖父屡屡施以援手。我知道外祖父还是很疼莺儿的,莺儿有难,这次您也会帮我的对不对?”
“那是因为外祖父将你当成了我。”魏晞转过头去,勾唇冷笑,“你都嫁做人妇了,不该再给外祖父添麻烦了。”
魏莺不悦,娇嗔道:“我在跟我外祖父说话。”转头她就对安华年撒娇,“外祖父~”
安华年嘴角噙着浅笑,不紧不慢道:“区区一千两黄金与我而言,不算什么。”
闻言魏莺双眼放光,仿佛看到了希望。却不想,下一刻安华年抬手把她推开,冷声道:“可你又不是买给我的,我凭什么替你掏钱?你又不是我亲孙女。”说罢,转头看着魏顾笑,“我的脑子可好好待在脑子里。可不要将我当做冤大头哦。”
见状,魏晞忍不住抿嘴笑,她这个外祖父嘴毒起来,当真是半点情面也不留。
商人脑子是最拎得清的,魏莺那些小伎俩在外祖父身上完全没有用武之地。
见安华年丝毫没有出手相助的意思,魏莺咬了咬牙,只好厚着脸皮朝魏晞伸手,泫然欲泣道:“姐姐,方才外祖父给我的出嫁贺礼被你拿走了,还请姐姐行行好,还给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