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幽幽地叹息一声。
“自认没那个身份,不敢收这千金礼。”
砚辞之嘴角上扬,一双凤眼生威,肆无忌惮落在她颤动翘抖眼睫上,字字生寒。
“顾三姑娘,有些话,不必挑明了!”
都不是吃亏的人,别人硬塞的东西不能受,还会睚眦必报。
顾萋萋回视他,不经意一笑。
乍一看,真是肤如凝脂,明眸皓齿的娇弱美人。
“砚殿帅说的话,好生奇怪,可我怎么听不懂。
砚辞之笑问:“顾三姑娘可懂,杀人者依法罪无首从,皆斩。”
顾萋萋脸上的笑意褪去,乍一看那双满目星辰的眸子,沉诺黑渊,深不见底。
“这天下十恶不赦,四杀者皆是,也未见天诛。”
这“天诛”讽刺之意别太明显,高堂之上意指,天道惩罚意指。
她不急不慢地说完,周围一片死寂。
青蔻和巧霜望着自己小姐那双乌黑平静的眼睛,打了冷颤。
小姐一旦心生忌惮,必定先下手为强。
屈一目瞪口呆。
汴京城谁人不知道,当今圣上对自家主子的好,怕都是要超过东宫那位了,各种流言蜚语私下早已议论纷纷。
完了,这位顾三小姐真是,句句都在触怒主子。
砚辞之目光落在顾萋萋脸上,嘴边笑容薄淡。
“顾三姑娘真是好大的胆子。”
顾萋萋本意不想激怒他,缓了缓语调:“我生在北地一直胆小,只是被吓唬惯了,习以为常。”
“砚殿帅放心,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这个道理我还是懂一点,日后定要熟读律令。”
简短两句话,硬得像磐石。
砚辞之怔了怔,冷笑一声。
这时,女史端上膳食过来,恭恭敬敬摆放,又默默无闻退下。
眼看砚辞之一声冷笑之后没了动静。
顾萋萋起身行礼:“砚殿帅请慢用,这顿就当我请。”
话题转开太快,砚辞之一时缄默无言。
盯了她好半晌,倒是想看看她接下来想做什么,便见她起身走向门扉外。
刚才还拧眉的姑娘瞬时阴郁散尽,展开个无比粲然的笑意,甚至还笑出了声,朝着自己大大方方地送出一句。
“吃不起饭不是什么丢人的事。”
点到为止,顾萋萋离开得干脆。
砚辞之眼睫颤动,她说什么?
吃不起饭?
她到底……
看着眼前这些精致的美食,莫名难以下咽,桌角那华贵的黄花梨匣子也刺眼得很。
砚辞之气笑了,指节收紧,发出清脆的关节响动。
整个人都跟从冰窖里走出来一样,冷漠寒凉。
屈一心不在焉地琢磨,主子明显动怒了。
这要是放在以前,顾小姐早就血溅当场了。
可主子在笑?
……
出来丰悦楼,顾萋萋深深匀了口气。
真是个不宜出行的日子。
她一抬眼,便看见昔日那辆日日乘坐的马车,精美的车轮雕刻着复杂的花纹,马车上的徽章和标志也显得异常精致。
车窗帘幔则由华丽的丝绸制成,上面镶有东宝,刺绣“沈”字图案,格外刺目。